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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一個尖銳的利器划過她的心,有一閃而過的疼。
周筱筱揚了揚手裡的文件,繞過他:“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纖細的身子,平底鞋,普通的襯衫長褲,男生盯著周筱筱的背影看了很久,一直到她走出了很遠,男生還有點難以置信,自言自語:“沒認錯吧?和論壇上的照片長得很像啊。不過,學姐怎麼可能在這。”
男生不解地搖了搖頭,這才按了下電梯。
咚,咚咚。
是被認出的一剎那驟然加速的心跳。
周筱筱下意識地收緊五指,手裡的文件被扯出了一個奇怪的弧度。
須臾,她深呼吸,慢慢撫平被扯得皺巴的紙,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麼久了,居然還會有人記得自己。
是該感謝這張臉嗎?還是該,恨這張臉?
她笑了下,嘴角揚起很細小的一個弧度,很假。
這張臉曾經有多讓那個人喜歡,她就有多痛。
她站在寫字樓外,靜默片刻,打消了去咖啡店的念頭,轉身往公司走去。
“筱筱姐,早啊。”
“Hello,筱筱姐。”
公司不大,連前台都沒有,不停有男生從工位上抬起頭笑著和她打招呼,周筱筱點點頭,將文件扔進碎紙機里,徑直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兩個小時以後,她拿起裝訂好的材料,走到最裡面的總經理辦公室,敲了敲門。
“陳總,這家公司的資料我都已經整理好了,都在這裡。”周筱筱將手裡的文件放到桌上,隨即站到了一旁。
陳總滿意地點點頭,文件上用不同顏色的便利貼標註了目錄,一目了然。他拿起來大致翻了翻,對侯在一邊的周筱筱說道:“小周,文件沒什麼問題,你先去忙吧。”
周筱筱沒動,她一直垂著的左手裡是一張被疊得整整齊齊的A4紙,有淡淡的油墨味。
她遞給他,說:“陳總,我的辭職信。”
寥寥數筆,很常見的辭職理由,結尾附上了周筱筱的署名。陳總詫異地抬起頭:“小周,是待遇不行?我再給你加。”
周筱筱搖了搖頭,語氣很堅決:“抱歉,是我自己的原因。”
陳總再三婉拒,終是沒能拗過周筱筱,只好不舍地簽上字。
要交接的工作都已經整理好了,她的東西也很少,一個紙盒子就裝滿了。周筱筱抱著東西離開時,公司的幾個大男孩兒一路跟著她到了樓下,對她說:“筱筱姐,我們送送你吧。”
周筱筱笑著搖搖頭,站在路邊攔計程車。
一個男生期待地看著她,鼓足勇氣問:“那,你還會留在這裡嗎?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有空車停到了路邊,周筱筱正在拉車門的手一滯,她回過頭,卻並未直接作答:“加油,好好工作。”
車門被關上,猛然加速的計程車後面揚起一長串的塵土。
男生被嗆得扭過了臉,再回過神時,只能看到已經開出了很遠的車屁股。
他惆悵地看著後視鏡里周筱筱越來越小的身影,喃喃自語:“估計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了。”
這個一貫獨來獨往的女生,半年前來應聘時直接嚇到了總經理,不敢相信全國頂級名校畢業的碩士生會來他們這樣一個小地方應聘。城市小而安逸,大家每天踩點打卡上班,插科打諢,閒了就跑到樓下的小店裡喝茶。
而周筱筱,卻是個例外。
她一個人可以勝任好幾人的工作量,話不多,最早來也最晚一個走,始終沒有參加過公司的任何活動。
她的一切,都是個謎。
有多好看,就有多讓人不敢接近。
而現在,她悄然無息地離開,就像從沒有來過一樣,沒留下一丁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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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遇覺得身體有些燥熱。
來到這個城市已經一年,他依然沒能適應這裡的天氣。多雨,悶熱,潮濕,以及永遠都晾不乾的衣服。
他拉開窗簾,陰暗的天空沒有太多光亮,光線很暗。
雨滴打在玻璃上,滴答,滴答,窗戶上是模糊的水霧。
屋裡的除濕機晝夜不停,烘乾機里是已經晾好的衣服。
白襯衫,黑西褲,永遠不會變的兩種顏色。
就像是他現在的世界。
離開B市的時間越久,反而發現自己關於那裡的回憶變得越清晰。
索性一邊痛,一邊放任自己沉浸在能看到她的記憶里。
徐斯遇關上門,撐起一把傘,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雨滴沿著傘沿滑落,掉入地面的小水坑,激起一層層漣漪,一滴,又一滴。
“......讓我狠狠想你,讓這一刻暫停,都怪這花樣年華太刺激......”
是誰家的收音機在響,老式機器帶著年代的劃痕,吱吱呀呀地唱歌。
徐斯遇的腳步,慢了下來。
似乎有一個少女,穿著旗袍,在他面前轉圈,宛若午夜的精靈。
她笑靨如花,對一個男生伸出手:“來呀,我們一起。”
在只亮著一盞燈的、寂靜的深夜禮堂,翩翩起舞。
冰涼的雨滴打在徐斯遇的手心,他猛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