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金針刺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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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再次感受針端已涼,葛如沫秉神斂息,左手押手,右手以拇、食、中三指持針,將自己的呼吸調整至與衛夫人同步。秉承著『針尖順經而刺為補,逆經而刺為瀉』的準則,葛如沫運指力於針尖,吸氣時逆著足厥陰肝經的走向進針。隨著毫針的深入,葛如沫便覺針下沉緊,行針澀滯,針感極佳,是為得氣。而衛夫人似乎也不好受,只見她黛眉輕蹙,可推知其針感強烈難忍,是為邪氣極盛。

  接著,她開始小幅度捻轉,而且是覷著衛夫人的呼吸來配合動作,她一吸便捻針右轉,用力重,指力浮起向上,便慢慢退針至皮下;呼著拇指向左轉還原下插時用力輕,速度快。如此循環反覆施術。

  期間,衛夫人囈語了一句『好舒服』,令在場的人深受震動。其中又以葉嬤嬤為最,自打衛夫人生病後,一直是難受的,鮮有能合眼的時候,更遑論舒服了。葛如沫著手治病至今,半個時辰不到,效果已經出來了。

  約小半盞茶後,待感覺針下徐和有力時,葛如沫知道出針的時候到了。最後趁衛夫人呼氣時出針,她在出針處特意搖了幾下,將針孔搖大。

  從頭到尾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只覺得她這一手,從進針到留針到出針,如行雲流水一般,帶著某種韻律,煞是好看。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她從取針、進針、行針到起針,每一個動作看似隨意,實則不是。一般人弄這個,要是不明就理,就喜歡左右捻轉,全隨心意,毫無章法可言。而她不管是進針行針,都有著某種規律。可惜她不是在帶徒弟,不然的話,帶上解說,定能解人許多困惑。

  葛如璽暗呼可惜,因為離得近,所以看得清晰,受到的震撼也是最直接的。她有預感,葛如沫這個妹妹在醫術上的造詣,恐怕自己拍馬都追之不及了。儘管自己並不喜歡這種猜測,但這種猜測卻極有可能成為事實,真是讓人焦灼又難受。

  「小五,我聽人說過,有一種芒針,比毫針長多了,這種針,你會用嗎?」葛如璽試探地問。

  葛如沫笑笑,「你覺得呢?」說完這句,她開始給金針做事後的消毒工作。

  葛如璽不語,她覺得,又是她覺得,她倒想覺得她不會才好啊,可是能如自己的意嗎?

  就在葛如沫收工之時,屋外一個死角,蘭管事陪著一年輕人輕手輕腳地離開。而那處能覷見室內矮榻的漏洞也將被人事後給修補妥當。

  「呼吸補瀉法、捻轉補瀉法、提插補瀉法、徐疾補瀉法、開闔補瀉法。」年輕人如數家珍一般將方才葛如沫用到的手法一一揭密。他也沒料到竟有人能使出這般繁複相融合的針刺手法,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而且療效很好,葛如沫出針之後,衛夫人已然安然入睡,甚至發出輕微的鼾聲。這一事實便能證明她的診斷與治療都是極對症的。

  「陳太醫是吧,在回來的路上我就有預感此女能治好咱夫人的病呢。」蘭管事一臉與有榮焉。

  原來方才說話的年輕人是陳茵塵,在葛如沫給衛夫人做穴位按摩的時候他人就已經到了,不過沒到上閨房來。

  梁道斌讓人將病案拿去給他看了,他看了後,對關仲淮提出用龍膽泄肝湯一方很不以為然。身為張仲景一脈的弟子,傷寒六經傳變規律他豈能不知?太陽少陽並病,汗吐下三法,俱在所禁,唯柴胡湯證之。所以葛如沫阻止其用龍膽泄肝湯是對的,只是太陽少陽並症誤用汗法之後,他雖知犯何逆,竟也毫無頭緒。

  蓋因大多病症都是循經治療(此經乃醫書之意),據他所知,大多數人皆是如此。可由於長期的分裂戰亂,傷寒論、本經、內經等醫學巨著十不存一,縱然後人有心收集,亦難恢復先前鼎盛時期的水平。由此而知,醫者水平可見一斑。所以當病症無醫書可循之時,他們竟大多束手無策。

  而聽了蘭管事轉述的關於葛如沫一路上的言行,他雖然對她的醫療方案不太明了,但還是比較偏向於她的,所以對她用金針刺穴的治法持默許的態度。幸而她也沒有辜負他的期許。而且葛如沫此舉用金針刺穴來治療太陽少陽並症誤用汗法之症給了他很大的啟發,以往的有些朦朦朧朧的東西,似乎清晰了不少,只差一點就能捅破那層紙了。

  屋內,衛夫人睡著了,呼吸平緩,面容安祥,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葉嬤嬤激動得熱淚盈眶,這麼多天以來,她家小姐頭一回睡得那麼安穩。

  「衛夫人睡著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你們備些易克化的粥糜,她醒來就能食用了。」

  「是是。」葉嬤嬤一迭聲應是,此刻她對葛如沫已然信服,自不會有什麼不同意的話。

  「不是說還有一個病人嗎?在哪裡?」

  「是的,小葛大夫,那人是夫人的侍女,名喚魏紫。表少爺說這個暫且不急,他已經安排人去將人抬到前院來了,小葛大夫辛苦了,先來喝杯茶水歇一歇吧。」

  按葛如沫估計,那個叫魏紫的病情十之八九要比衛夫人重得多。不過人家請她來是給衛夫人治病的,她也不是那種愣頭青,只著眼於病情的輕重,卻放著正主不治硬是鬧著要給一個僕人先看。這樣子即使治好了那個魏紫,以後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如今衛夫人這邊已經無恙,她也是出於醫者之心才多嘴問一句,不過既然他們都不急,那她從善如流就是。

  「小葛大夫,真是辛苦你了,來來,喝杯茶。」梁道斌親自給她端了杯茶,臉上的表情略顯殷勤。

  因葛如沫就坐在右手邊,他端茶也是隨手為之,可葛如沫仍舊推辭了一下,「使不得,梁四公子太客氣了,給病人治病看病乃醫者本分,談不上辛苦。」

  梁道斌微微一笑,「你還說我客氣,我看你才真是客氣,一杯茶而已,喝吧。」

  葛如沫笑笑,不再答話,而是端起茶水默默啜飲。茶水很香甜,她一嘗便知是烏龍茶,只是她這身體素來體弱並不適合喝綠茶,這茶喝多了會心慌。嘗一口後便不敢多喝,只慢慢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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