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滾出京城(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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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總管太監呵斥他:「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大呼小叫。」

  林從文有些呆滯的眼看了總管太監一下,眼裡的鄙夷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狗仗人勢的東西,現在自己是虎落平陽被他這惡狗欺了。等著,等他稟明了皇上,恢復了官職,看以後尋機會抓住你的小辮子,讓你再也沒有翻身之地。

  總管太監那是什麼人,在皇宮這個大染缸里浸淫了幾十年,逢高踩低,趨炎附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事情做的多了,看人臉色也看的多了,豈能看不出林從文眼裡的鄙視。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低頭,故意抬高了聲音:「林從文,皇上說了,你若醒了,自己滾進去。」

  說完,看林從文有些愣怔,又「好心」的強調了一下,「記得,是滾進去。」

  「你……」林從文哪裡受得了這樣的侮辱,眼睛裡冒出了火,臉色猙獰,恨不得吃了總管太監。

  總管太監微微一笑,直起身,尖細著嗓音稟報:「皇上,林從文醒了,可否讓他進去?」

  「讓他滾進來!」皇上威嚴的聲音從養心殿裡傳出。

  總管太監得意的看著林從文。

  林從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心一橫,抱著頭,朝著養心殿的方向滾了過去。

  姜太醫驚得睜大了眼,等反應過來,林從文已然然滾到了養心殿門口。

  欲要開口提醒他,皇上只是氣怒之下的話,並不是真的要他滾進去。

  總管太監適時的截住了他還未出口的話,意有所指的提醒:「姜太醫,明哲保身呀。」

  姜太醫半張開的嘴閉上,搖頭嘆了一口氣,沒有多說話。

  皇上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倚在養心殿的軟榻上,臉色不虞的看著養心殿門口。

  林從文滾過來,「砰」的一下,撞到了養心殿的門檻上。

  養心殿內伺候的眾人嚇了一跳。

  皇上的臉色陰的能滴出水來了,怒喝:「林從文,成何體統,滾起來。」

  氣怒之下,沒有想到養心殿有門檻,林從文的腦袋正好撞到上面,頓時腦袋發懵,眼前發黑,耳朵轟鳴,即使聽清了皇上的話,也是好半天沒有緩過神來,所以也就沒有站起來。

  皇上更加的氣怒了,命令養心殿門口的兩名太監:「你們,把他給朕拎進來。」

  兩名太監應聲,上前,一人一條胳膊,把林從文給提溜進了養心殿,扔在了地上。

  林從文回神,慌忙在地上趴好:「臣林從文拜見皇上。」

  皇上輕哼了一聲。

  林從文這才想起林仲已以自己身體有病,需要休養為理由,請了旨意,請辭了官職,自己現在是一介白衣了。慌忙又改了口:「草民參見皇上。」

  皇上也不跟他廢話,直接開口詢問:「林從文,你告訴朕,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皇上問起,林從文悲從心來,略有些渾濁的雙眼中掉落了幾滴淚珠:「皇上,你要替草民做主呀。那皇甫世子公報私仇,慫恿我那不孝子林仲將我幽禁於府中,還欺瞞皇上您說我身體不適,替我請旨辭了官職呀。」

  沒想到這裡面竟然還有軒兒的事。皇上緩了一些,軒兒絕不是那種小心眼,斤斤計較的人,既然他已經和孟倩幽成親了,林府礙也不著他什麼事了,他沒必要出手對付林從文的,除非林從文又做了什麼事惹怒了他。

  思及此,收斂了怒氣,恢復了神色,放鬆了身體,威壓的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草民說的句句是真,皇上如果不信,可以傳世子進宮對質。」

  「來人,去齊王府傳旨,命世子即刻進宮。」

  傳旨太監應聲,急匆匆的朝著宮外走去。

  林從文自認幽禁事實確鑿,認定皇上會幫自己。更要把皇甫逸軒算計進來,即便他是世子,皇上也一定會有責罰,這也算是給自己解解氣。

  可現狀是皇上無比信賴皇甫逸軒。而他自己呢……從他把皇甫逸軒牽扯進來就能判斷,他已經意識迷離錯亂了。

  皇甫逸軒接到旨意後,騎了快馬,隨著傳旨公公來了養心殿。行禮:「參見皇伯父。」

  「林從文說你公報私仇,慫恿林仲幽禁了他,這事可屬實?」皇上語氣如常,卻威嚴依舊的問。

  皇甫逸軒神色坦然,大方承認:「稟皇伯父,與林仲商議幽禁他是事實,但侄兒絕沒有公報私仇的想法。」

  聽他這樣說,皇上微皺了下眉頭,語氣嚴厲了一些:「軒兒,你可知道私自幽禁朝廷官員是殺頭的大罪,即使你是朕的侄兒也不能例外。」

  「侄兒知道,所以才讓林仲上了摺子,請求您免了林從文的官職。」

  「欺君罔上,那就更是罪加一等了。」皇上的聲音里隱隱有了怒氣。

  皇甫逸軒坦然迎視著皇上的目光,道:「皇伯父,並非是侄兒夥同林仲欺君罔上,而是為了您的臉面著想,為了林府眾人有一個好的下場,才不得不這樣做的。」

  「哦?還有朕的事?」皇上眯了眯眼睛,饒有興致的問。

  皇甫逸軒點頭:「侄兒不敢撒謊。」

  「說來聽聽。」

  側頭,看了林從文一眼,皇甫逸軒道:「還是讓林從文說吧,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最清楚。」

  皇上轉頭看向林從文:「說吧,朕等著聽呢。」

  林從文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口齒也有些不利索了:「這、這、這……」

  皇上的聲音里有了微怒:「這什麼,還不快從實招來。」

  林從文趴在地上,身子不住的發抖,後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還未說事情,先開口求饒:「皇上饒命啊,草民什麼也沒做啊。」

  皇上沒有了耐性,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怒道:「還不從實招來?」

  林從文的身體抖的如篩糠一般,根本發出了半點聲音。

  皇甫逸軒提議:「皇上,不如命人押解林仲過來,告訴您實情吧。」

  皇上正欲開口宣林仲,林從文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不要提那個逆子,那個不忠不孝,該千刀萬剮的東西,我再也不想見到他。」

  說完這些,直視著皇上,沒有了懼意,「皇上,您不就是想知道草民做了些什麼嗎?草民告訴你,我要把那些愚弄我的人全部殺乾淨,一個不留!」

  皇上愣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總管太監立即呵斥:「林從文,你好大的膽子,皇上面前豈容你放肆!」

  「我沒有放肆,我說的是實話,那些個下賤的東西,竟敢聯起手來欺騙我,讓我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同僚恥笑的對象,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殺了他們,好解我的心頭之恨。」說到這,用手一指皇甫逸軒:「偏偏,偏偏被他攔下了,要不然我早就送那些下賤的東西去見閻王了。」

  他的話落,養心殿內一片寂靜。

  皇上是沒有回過神來,總管太監是不知說什麼好,皇上沒有下令,他總不能把人踹兩腳吧。

  皇甫逸軒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靜謐:「皇伯父聽清楚了吧,當日幸虧侄兒發現的早,讓人截下了那些江湖人士並投入了五城兵馬司的大牢,否則早就幾個月前,就會有一起慘絕人寰的殺人大案發生了。」

  後面的話他沒說,皇上也明白,林從文曾任兵部尚書,要是真的犯下了這樣的大案,於他這個皇上,於整個朝廷,都是臉上抹黑的事。

  思及此,怒火起,剛要說話,皇甫逸軒的聲音又起:「侄兒跟幽兒學了一段時日的醫術,那日制止他後感覺了他的精神有異,便想了一個這樣的辦法,讓林仲幽禁了林從文,免於他犯下更大的錯誤,累了林府一百多人的性命。我之所以出手,干預這件事,因為我也有個私心,就是林小姐當時要嫁於煜兒為妻,總不能讓林小姐背後有一個被抄斬的娘家。」

  「別給我提那個逆女,我沒那樣的不知廉恥的女兒。我的臉面都被她丟盡了,要不是她,我如何又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提起林晗嫣,林從文更加的激動,簡直是咆哮著大吼了。

  養心殿內的人都發現了林從文的不正常,林從文曾是兵部尚書,對於所有的禮節都非常熟悉。在皇上面前不能大聲喧譁,是他們刻在骨子裡記住的,無論到何時也不能忘記的,可現在,他不但連著兩次大聲叫嚷了,而且他的眼神中也透漏出了殺意,整個人有些癲狂起來。

  總管太監下意識的把身子擋在了皇上面前。

  「讓開!」皇上冷著聲音命令。

  總管太監沒動,尖細著嗓音道:「皇上,林從文他……」

  「滾開,他還敢殺了朕不成?」皇上氣怒道。

  總管太監讓開了身子。

  皇上瞪視著神情開始有些癲狂的林從文。

  林從文用那雙冒火的眼睛直視著他,毫不避諱。

  抄起手邊的茶杯,皇上朝著林從文的身上砸去:「作死的東西,連朕也不放在眼裡了。」

  林從文竟然偏頭,躲過,身子微動了下。

  皇甫逸軒眼疾手快,出手點了他的穴道。

  林從文定在了原地。

  總管太監鬆了一口氣。

  皇上的神情也是不著痕跡的鬆了一下,隨即有火冒三尺,林從文竟然對他存了不經之心,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陰陰沉沉的看著林從文,正欲開口。

  皇甫逸軒的聲音先一步響起:「皇伯父,這並非是林從文的本意,他連續遭遇了幾件大事,心志承受不住,才會變的有些癲狂,這一點請姜太醫進來診斷一下即可驗證,所以,還請皇伯父看在他以往為朝廷做過貢獻的份上,饒過他一命,放過林府的眾人。」

  皇上的怒氣退下去了一些,開口:「宣姜太醫進來給林從文診斷。」

  姜太醫得了旨意,低著頭走進來,跪拜行禮。走到林從文身邊,蹲下身子,給他把脈。

  養心殿裡再一次寂靜下來。

  良久,姜太醫才站起身,躬身道:「稟皇上,以臣的判斷,林從文這癲狂之症是越發的厲害了,如果不控制好,極容易做出極端之事。」

  皇上靜默,沒有說話。

  養心殿內伺候的眾人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唯恐聲音大了驚擾了皇上,被拖出去杖斃。

  只有林從文瞪著大眼,怒目而視。

  直到眾人都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的時候,皇上的聲音才起,「傳朕旨意,即刻趕林從文出京,永生不得踏進京城一步。」

  林從文的眼睛瞪的更大,狂亂的意識似乎回籠了一些,喉嚨里咕嚕咕嚕作響,仿佛有話要說。

  沒有人理會他。

  皇上的聲音繼續響起:「林仲擅自幽禁林從文,做出大逆之事,雖事出有因,但畢竟有違倫理,撤銷兵部執事一職,發配邊關去鎮守,五日內離開京城。」

  聖旨下,金口玉言,再也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林從文此刻忽然清醒無比,知道林府大勢已去,不可挽回,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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