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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記者會現場，兩旁的記者們拿著長槍短炮，仿佛黑色的cháo水向我們湧來。我、Jolie、陸瑜等人從保安開闢的一條VIP通道中快速鑽了進去，經紀人對外安撫道：“馬上記者會就要開始，有什麼問題大家進去再問，進去再問。”
我坐在前排，紅色的長桌擋在我前面，上面白色的牌座上寫著凌影兩個字。
會場吊頂上的she燈像是星盤般的布置著，she出明亮的光線，四周排滿了象徵著莊重氣氛的香水百合，只是這些例行公事般的布置，並不能掩飾這場記者會的意圖。
下面黑壓壓的一片記者，他們舉起照相機，嘩啦嘩啦快門聲響個不停。
他們的眼神，他們的目光閃動著對這場記者會的志在必得，我甚至可以預見一旦我發言完畢，他們馬上就會向雜誌社、網站第一時間傳回這些消息，然後按照他們的意圖將我的陳述誇大一千倍一萬倍撰文成稿，甚至面目全非也不無可能。
出道四年，這樣的情形我一點兒都不陌生。
之前還是YOUNGIRL成員時，我們被其他藝人誹謗抹黑，就曾在這樣的記者會上反擊，甚至還按照經紀人的意思，佯裝落淚加大力度博得新聞點。
冷漠的人情，名利的演藝圈。
藝人和記者，不就是這樣相互利用，相互炒作的嗎？藝人們被他們爆料，藝人們被他們宣傳，藝人們借著他們的手殺人……
早已該習慣了不是嗎？
可是，這一次，為什麼我的心情這麼的沉重。
主持人“啪啪”拍了一下話筒試了試音。電流受到干擾，話筒發出吱的尖銳叫聲，像一場悲劇最後的慘叫。
主持人的聲音響起:“歡迎各位記者的到來，此次記者會由我主持。下面凌影會就日前一些不實報導發表一個澄清。之後是相關的提問環節，大家有什麼問題，只要不涉及隱私，都可以提問……”
全場一片安靜，所有記者嚴陣以待，目光統統集中在我臉上。
手機不斷地震動，上面是葉子澈、Tim拼命打來的電話和簡訊，隨便一條都是求我不要這樣。他們仍然做著最後的困獸之鬥。
坐在一旁的陸瑜冷冷看了一眼，拿過我的手機，按下關機鍵，一把丟給了Jolie。
我拿出陳述稿，透過話筒看了看台下，原以為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畢竟我已經做過了那麼多心理準備和演練。可當第一句話說出口時，才發現我的聲音再也不復往日的甜美，反而乾涸得像是沙漠裡的沙子。
“感謝大家的到來，下面我將就不久前的一些不實消息發表一個聲明……”
陸瑜瞥了我一眼，暗含“冷靜”的意思。
我深呼吸了一下，企圖穩定心神：“第一，本人從未對前公司不滿。單飛，是因為對音樂的理念不同。且當時我的合約已到，也理所當然會有新的選擇。”
我的聲音迴響在整個會場，我力圖做到條理分明，字字清晰。
“第二，之後蕭蕭繼續唱歌，而我亦轉型成為演員。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公司，雖然以前是同一組合，但現在對我們各自的事業沒有影響。”
下面的記者安靜地聽著，只是望著我的目光有些不耐，所有人都在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不是記者會的重心，這種客套的官方陳詞，更不是他們想要的。
“第三，第三……”
我頓了一下，握住A4文件紙的手突然有點抖。
有記者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立刻鏡頭對焦，朝我“啪啪”拍了幾張。
我知道我不能停得太久。
事實上，這張紙上的每一個字我都非常熟悉，之前的兩天我反覆朗讀背誦了不下數十次。
那上面寫著——“關於日前報導我和蕭蕭在化妝間內大打出手的消息並不屬實。雖蕭蕭現已正式跟葉子澈在一起，但對於他們二人感情的來龍去脈，我不並不適合在公開場合發表任何意見。因為，對一名專業的藝人來說，工作和感情是分開的。之前，我的心血在《女皇》這部電影裡已經獲得了觀眾的認可，對此我非常感恩。無需用過去的感情來炒作。而我也會繼續奮鬥下去，我並不僅僅相當偶像，我會認真朝著實力派的女藝人方向努力。”
雖然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那些玩轉娛樂圈玩轉文字的記者們絕對可以嗅出足夠的猛料。
為什麼我對他們的感情不會在任何公開場合發表意見？為什麼我要說工作和感情是分開？為什麼我會說無需用過去的感情來炒作？
不公開的承認就等於默認。
就等於坐實之前蕭蕭插足這件事不是空穴來風。
我澄清了之前所有的相關新聞點，卻唯獨對這個不澄清，不發表意見，更是表明這件事確有其事！而一旦確定了我的態度，記者們就可以再次掀起一番娛樂圈的腥風血雨來，之後肯定會有更多相關人員的“爆料”。
到時我必然像陸瑜之前說的，自始至終占據著道德的制高點，因此到時像過街老鼠逃竄的——只有葉子澈和蕭蕭。
只是，我要這樣做嗎？我真的要這樣做嗎……
稿紙幾乎被我抓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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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是什麼，怎麼不說了，我們等著呢！”下面有記者開口催促,等不及看我們這些藝人們披著鮮麗的華裝,卻在黑暗中相互血腥廝殺。
主持人示意他不要著急，同時也用眼神暗示我繼續。
“第三、第三……關於日前報導我和蕭蕭在化妝間內大打出手的消息並不屬實。我們也從未大打出手。”
我再次停頓了一下，我張了張唇，可又再次緊閉。
會議廳坐滿了記者，可我的心卻空蕩蕩的一片。凌影，你要這樣做嗎，你真的要這樣做嗎？用你失敗的感情去報復她們？是的，你當然有資格這樣做，你當然有資格用這種方式打敗他們，把他們踩在腳底！
可是，難道你這樣就滿足了？
你是可以埋葬你和蕭蕭的友誼，你和葉子澈的愛情，可通過這種途徑就真的會讓你的心得到救贖？
我回想起，雨夜裡，葉子澈眼角發紅，“咚”的一聲跪在泥濘水潭；我回想起，把我從小新人帶成小天后的Tim不斷的向我求情；我回想起，我和蕭蕭這些年一同訓練，一同站在演唱會上高聲歌唱，一同在領獎台上喜極而泣的場景……
我的手在顫抖。
而我的心，顫抖得更加嚴重！
終於，陳述稿後面還有長長的，長長的一段，但是我卻再也沒看——直接將它們統統揉碎！
我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的發言完了。謝謝大家。”
下面頓時一片噓聲，仿佛躁動的象群突然間焦躁了起來。所有記者開始交頭接耳，紛紛表示不信，他們交換著質疑的目光，像是被捅穿的蟻穴，密密麻麻逃竄而出。
台上的主持人試了幾遍，都無法控制局面，只得向陸瑜猛使眼色，他拼命用眼神詢問接下來要怎麼辦：到底是讓我繼續“澄清”，還是安排記者進行下面一個提問環節？
陸瑜沒先回他，而是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睛無聲地看了我一眼。
我避開他的視線。
不敢看他。
因為我知道，按照陸瑜的做事風格，他一定不會中途改變主意。他一定不會允許旁人這樣中斷計劃。
可是……真的徹底毀掉蕭蕭和葉子澈嗎？
一想到我曾發燒快四十度，嗓子都說不出話時，是蕭蕭不眠不休地守著我，一想到我曾經對音樂的那些領悟和技巧，全是葉子澈毫不藏私手把手地教給我，一想到曾經的葉子澈對我那麼溫柔，寬容我的壞脾氣……
我就真的，無法對他們下狠手。
即便是最壞的人，也有最好的一面。
即便他們背叛了我，他們也曾有真心對待過我的時刻。他們的愛，他們的背叛，就像兩根扭緊的繩從我的生命貫穿而過。我根本無法只單獨剪斷其中一根。
我們所有的回憶都跟我們的過去相連。
我們人生的喜怒哀樂，都細細密密的與其他人交織在一起。沒有簡單的一刀兩斷，沒有絕對的一拍兩散，即便當我們真的自以為絕情，自以為冷酷，在某個時刻，我們過去的愛和過去的歡笑，也會重新迴旋在我們心底。
第19章
眼睛裡漸漸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液體。
我抬起頭，望著陸瑜。
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為我準備了這樣一個盛大的復仇舞台，可我卻……我愧對陸瑜，愧對他為我精心組織策劃的這個記者會，愧對他親自為我準備這個復仇的機會。
陸瑜沒有看我，只是招了招了手。
主持人立刻快步過來，我聽到陸瑜對主持人命令道:“馬上進行下一個環節。所有跟蕭蕭的問題都禁止提問。”
主持人非常震驚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又看了看我，目光里浮現出一種非常複雜的神色。
陸瑜又做了個手勢，助理連忙靠近，耳語了幾句之後。等她再次出現時，竟遞給了我一包紙巾。
主持人焦頭爛額但全心全力的安撫那些記者，我趁機小聲的問著助理:“是陸總叫你給我的嗎？”
那位女助理只是笑了笑，“陸總說，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一瞬間我明白剛剛主持人為什麼會那麼震驚了，而我也用同樣的目光，迅速望了陸瑜一下，陸瑜只是清咳了一聲，不甚在意的將目光調向其他方向。
我鼻子發酸，握著那包小小的紙巾，像是握著小小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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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一個接一個提問，反反覆覆問的都是之前聲明過的問題。
儘管主持人一再強調，所提的問題不得跟蕭蕭有關，但他們還是有意無意的試探，企圖知道底線在哪。
“你和蕭蕭的音樂理念到底有什麼區別呢？這些分歧是否會影響你們的工作和生活？”
“既然你說從未大打出手，那麼是否有爭執？據可靠消息人士稱，當時你和蕭蕭見面時動靜不小，整個劇組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