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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麥回身,見張士強仍滿面怒色地站著,沖她說道:“這廝欺人太甚,大人太過便宜了他!”

  阿麥笑笑,尚未答言,又聽得林敏慎在外輕拍房門,低聲笑道:“對了,麥將軍,有件事還忘了告訴你知道,昨夜我過來時還曾見唐將軍在你院門外坐過一會兒,看情形像是心中有些為難事,白日裡怕是還要過來尋麥將軍商量的。”

  購物

  阿麥聞言一僵,屋外林敏慎輕笑兩聲,已是遠去。

  待到早飯完畢,唐紹義果真尋了過來,卻是邀阿麥一同出去購置物品,因林敏慎說唐紹義昨夜曾在她院外坐了許久,阿麥心中難免有些猜疑,便笑道:“大哥要添置些什麼物品?怎地還需要自己親自去?”

  唐紹義抿了抿唇,卻是不肯細說,只是說道:“聽聞說今日是泰興西市大集,萬物俱全,我也想去轉轉看看,你如若無事,便陪我走這一趟吧。”

  唐紹義話已至此,阿麥也不好再推脫,只得與張士強交代了兩句,同唐紹義一同出了城守府往西市而去。泰興城與盛都不同,實行的乃是坊市制度,其中西市最為繁榮,又稱“金市”,其內商賈雲集,店鋪林立,物品琳琅滿目,又因泰興原本為北方水陸交通樞紐,各地行商均有,販得來四方珍奇於此出售,因此在泰興城被圍之前,泰興西市可算得是江北第一大市。後來泰興城被北漠軍圍困,城內物資皆被軍管,市內商鋪因此也蕭條了許多,可自從兩國五月議和開始,泰興城外雖然還駐著北漠大軍,可泰興城城門卻是大開了,於是這西市便又重新繁榮起來。

  今日逢五,正是西市大集。阿麥與唐紹義均未帶侍衛,只兩人不急不緩地向西市而來。一路上,唐紹義幾次張嘴欲言,卻都又憋了回去,阿麥看到,生怕他再說出些尷尬之語來,又見西市已在眼前,便先引他開口道:“大哥,你要買些什麼?”

  唐紹義心思全不在此,只隨意答道:“久聞泰興西市繁華,想買些東西給家中捎去。”

  阿麥想起唐紹義曾說過他是私自離家參軍的,家中仍有雙親盼他光耀門楣,現如今他已是騎郎將,自是早該捎個家信回去的,便淡淡笑道:“早該如此,我既與大哥結義,也該捎些禮品過去略表心意。”

  唐紹義見阿麥唇角雖彎著,眼中卻顯傷色,猛地記起阿麥已是父母雙亡孤身一人來,生怕再引她傷懷,忙打岔道:“先不說這些,你可有要買的?今兒一併挑了,大哥掏錢。”

  阿麥如何不知唐紹義心意,她自己也不願久浸在傷感之中,當下撫掌笑道:“大哥好生大方,既然這樣說,我可要好好訛你一筆,反正朝中剛給咱們江北軍補齊了餉銀,大哥賞賜又多,白白放著也是生不出仔來。”

  唐紹義笑笑,只說道:“好,你看中什麼,只管拿就是,大哥付帳。”

  兩人說笑著走進西市,果見裡面繁華不比別處,除了衣、燭、餅、藥等日常生活用品外,還有許多胡商開設的珠寶店、貨棧、酒肆等,他二人一時都看花了眼,隨著人群邊走邊看著,倒也是少有的愜意時光。

  唐紹義參軍前是個鄉下小子,參軍後先在小城漢堡供職,後又隨江北軍轉戰各地,卻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集市,一時也不知該給家裡買些什麼回去,只見到了新鮮玩意都要問阿麥一句要是不要,阿麥時而搖頭時而點頭,指揮著唐紹義買東買西,一會兒的功夫兩人便買了許多。給唐父的文房四寶,唐母的錦緞布匹,甚至連唐家小妹的胭脂水粉,阿麥都幫著他挑了出來。

  阿麥自從十五歲時開始易裝流浪,後又從軍,一直過著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可畢竟是個女子,無論心智如何深沉,性子變化多大,卻究竟壓不住女子的天性,一旦逛街購物,難免會露出些女子的性情來,身後跟著人提物付錢,便恨不得將每家店鋪的東西都買些回去。

  兩人一路逛著,不一時轉到珠寶行,唐紹義見著那些閃閃亮,花樣繁多的首飾頓時傻了眼,又是習慣性地轉頭問阿麥,阿麥低頭凝神細看柜上的那些首飾,挑了些成色好做工精緻的出來給唐紹義,交代著何種首飾該送與何人。

  那店鋪掌柜在一旁看著,連聲讚嘆道:“這位軍爺有眼光,說得也在行。”

  唐紹義看向阿麥的眼光中便更多了些佩服與驚嘆,阿麥忽地記起現在的身份,便覺得有些不自在,掩飾地用手握拳擋在嘴前輕咳了兩聲,轉過了頭又去看其他的首飾,視線滑到櫃檯角落裡一副耳環上時卻有些移不動了。這耳環不算華貴,用銀絲絞了翠綠的寶石做出花式,只不過貴在精巧。

  阿麥記憶中的閘門卻一下子被撞開,往事cháo水一般涌了過來……那時還小,也是看上了這樣一款耳墜,好容易央著父親買下來,回家後母親卻是不允她穿耳洞,後來,被她纏得緊了,也只是答應她說待到她十五歲及笄時便允她穿耳洞,再後來,她終盼到了及笄,卻沒能有機會穿上耳洞,而那對耳墜,也不知遺落在家中的哪個角落裡……

  唐紹義那裡付過了銀錢,轉身看阿麥正對著一對耳墜發呆,看了看那耳墜又看阿麥,見她看得專注,只當她相中了,便問道:“這個可是也要買?”

  阿麥猛地驚醒過來,連連搖頭:“不,不用,走吧。”

  說完,竟連等也不等唐紹義,獨自一人轉身便快步出了店鋪。唐紹義心中奇怪,急忙拎著東西跟了上去,緊走兩步趕到阿麥身側,探頭一瞅看到阿麥眼圈有些發紅,竟似剛剛哭過。唐紹義不覺愣怔,他與阿麥相識已久卻很少見她如此模樣過,現見她如此模樣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只傻傻地看著。

  阿麥用手捂唇深吸了口氣,把心中傷感強壓了下去,轉頭對唐紹義笑道:“剛才風大迷了眼,沒事的,大哥。”

  唐紹義人雖憨厚,卻是不傻,轉念間已猜到必是那對耳墜的緣故,當下拉住阿麥,沉聲問道:“那對耳墜怎麼了?”

  阿麥笑笑,答道:“少時,我……娘親也有過一對相似的,一時看到忽想起來了,大哥莫要笑我。”

  唐紹義默默看阿麥片刻,柔聲說道:“傻小子,我能笑你什麼!”

  阿麥又是咧嘴想笑,可卻覺得那唇角似有千斤重,總也彎不上去。

  唐紹義看她如此模樣,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笑道:“行了,再去陪我買些成衣,完了,我請你吃酒。”

  阿麥卻是奇道:“大哥在軍中,自有軍衣來穿,買什麼成衣?”

  唐紹義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輕聲說道:“阿麥,我今日尋你便是要說此事,我想要離開江北軍。”

  阿麥一怔,隨即笑了笑,低聲問道:“大哥不隨軍渡江?”

  唐紹義搖頭,眉宇間一片堅毅之色,答道:“大丈夫怎可忍辱偷生,坐看同胞被異族所戕,朝中既棄江北百姓於不顧,我便也不貪他這點軍功餉銀,乾脆留在江北,招集有志之士共舉義旗,驅除韃子。”

  阿麥聽了心中大喜,面上卻不露絲毫,只是看了看左右,扯近了唐紹義故意問道:“大哥,你不會是想要……反了吧?”

  唐紹義驚愕地看阿麥片刻,這才正色訓道:“阿麥,此話以後萬不可再講,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濟世安民,忠君報國,方是男兒所為。你我既為國之軍人,更不能生此異心。”

  阿麥心中不以為然,口中卻是應承道:“大哥講得是,阿麥只是隨口一問,大哥怎麼還當真了?”

  唐紹義將阿麥看了一看,見她一臉笑嘻嘻的模樣,不好再說什麼。阿麥扯著他繼續往前逛去,唐紹義心中有話一直不知如何開口,待到成衣鋪前,阿麥拉他去挑衣衫,他終忍不住問了出來:“阿麥,你以後有何打算?”

  阿麥一笑,隨意答道:“繼續做官啊。”

  唐紹義張了張嘴,剩餘的話卻依舊無法出口,在嘴邊猶豫了半天終化作了釋然一笑,人各有志,能同行兩年已是緣分,知足便是。

  阿麥瞥唐紹義一眼,卻不再說軍中之事,只拉著唐紹義挑選成衣,閒談之中狀似無意地提到聽聞青州之西有個雲霧山,山上有窩山匪小有名氣,要是能收服了他們,倒是能成抗擊韃子的一股力量。唐紹義聽了默然不語,從裡間試衣出來時卻突然說道:“我去試試,沒準就能成了。”

  阿麥但笑不語,搖頭晃腦地對唐紹義左右上下地打量一番,笑道:“這身不錯,襯得你那臉倒不是那麼黑了。”

  唐紹義聽了無語,默默轉身進去裡間換回軍衣。

  兩人買完衣衫已到晌午,因唐紹義應了阿麥請吃酒,當下便領了她去尋酒肆,終找到一家乾淨敞亮的,兩人上了二樓,在臨窗一桌坐下,購買的各色物品堆了多半張桌子。阿麥見著這許多東西甚感滿足,唐紹義卻是搖頭,只嘆這麼些東西可怎讓人捎回去。

  等菜的功夫,一旁唐紹義卻是突地站了起來,說道:“他找的銀錢不對!”

  阿麥一怔,回首問道:“誰?”

  唐紹義想了想,答道:“就是那家首飾店的掌柜,他多算了咱們錢的。”

  阿麥不由皺眉,因買的東西多,她當時也未細算,現聽唐紹義說,便從桌上翻找買來的首飾,說道:“我算算該是多少。”

  唐紹義卻阻了她,說道:“你不用算了,定是錯了,你且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回。”說完不等阿麥答聲便噔噔地走下樓去,阿麥只得在後面叫道:“別和他客氣,耍點狠的就行。”

  唐紹義應了一聲“是”,人卻是已到了樓下。

  阿麥獨自一人便在酒肆中等著,唐紹義久不回來,阿麥百無聊賴中臨窗外看,忽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來一人,身材頎長,面容英挺,一身窄袖勁裝,更襯得他膀寬腰細,人群之中甚是扎眼。阿麥微怔,略一思量卻是從桌邊起身,疾步向樓下走去,剛好在酒肆門前截住了那人。

  殺機

  那人微微一怔,阿麥已是向他伸出手去,說道:“拿來。”

  常鈺青默默看阿麥兩眼,卻是轉身而走。阿麥心中奇怪,上前兩步又將常鈺青攔下,說道:“我已守信放你,你將匕首還我。”

  常鈺青冷眼看向阿麥,只見她一身南夏軍衣高挑挺拔,面上眉清目朗頗顯英氣,臉頰也比上次見時豐潤不少,顯然這兩個月來過得很是不錯。不知為何,他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惱意來,面上卻是笑了,問道:“什麼匕首?你又與我守了什麼信?”

  此言一出阿麥不由怔了怔,隨即皺了皺眉頭,冷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常鈺青輕鬆笑著,反問:“麥將軍,你又是什麼意思?”

  阿麥不曾想過常鈺青竟也會如此無賴,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了,只死死地盯著常鈺青,抿緊了唇,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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