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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墨已是滿頭滿臉的血,血紅著眼睛厲聲罵道:“滾!小白臉怕死就自己滾,老子是第二隊的隊正,大人吩咐要擋在這裡!”

  身邊的北漠兵越涌越多,對留下的江北軍士兵漸成包圍之勢,張二蛋本一直跟在阿麥身側,此時卻被北漠兵困在了一邊,反倒是楊墨和阿麥被七八個北漠兵圍在了一起,逼得兩人不得不背靠背地抵在一起砍殺著四周的敵兵。

  “真他媽死心眼!”阿麥忍不住罵道,“後面的人已經撤了!你們也不用留在這裡白白喪命!”

  楊墨又砍倒一個敵兵,心中豪情頓生,哈哈大笑道:“小白臉懂個屁,大丈夫能戰死沙場那是榮耀!”

  “榮耀個屁!”阿麥怒聲罵道,她的胳膊已經酸痛,揮刀的速度明顯見緩,這樣下去早晚會被韃子困死在這裡,她咬牙把包圍圈劈開一個豁口,沖楊墨叫道:“你要是還想給你那死鬼長官報仇,就跟在我的後頭殺出來,別把命丟在這裡!”說完也不等楊墨回答,招呼了張二蛋一聲,率先向豁口處衝殺了過去。

  楊墨一愣,咬了咬牙,跟在阿麥身後向外殺了出去。三人很快便和其他的江北軍匯在一起,再往山上撤的時候就輕鬆了許多,幸好北漠兵追殺的並不兇狠,看樣子只是要把留守的江北軍消滅掉。

  阿麥身上已經掛了彩,幸好只是胳膊處,傷口也不深,她一時顧不上包紮,只帶著人去追已經撤到山上的大隊人馬。等翻過了一個山頭,身後的喊殺聲才漸漸沒了。

  陸剛已經收攏了殘部等在那裡,隊伍折損了小一半,到現在只剩下了七八百人,這一次遭伏真可謂之慘烈。陸剛見只回來了阿麥等三四十個人,臉色更加陰沉,發泄一般地把配劍往地上一砸,轉回身用拳死命地捶樹。旁邊的軍官連忙上前勸了,無非是說一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之類的話,阿麥也不湊前,只站在一邊冷眼看著,到後來竟然轉回身看著身後的山頭髮起呆來。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山那邊很安靜,完全想像不到就在剛才那裡還進行了一場戰鬥,幾百個人把性命丟在了那裡。阿麥隊裡也有不少死傷,王七走過來,捅了捅還在愣神的阿麥,低聲說伍里也犧牲了一個弟兄。

  阿麥心中突然湧上一股難言的悲傷,不只是為死去的那個弟兄,更多的是為第七營中所有的人。只用這一個營的人馬,怎麼可能去和常鈺青的大軍相鬥,那不只是崔衍,那是常鈺青,北漠的軍事奇才,名震四國的“殺將”常鈺青!

  沒有指揮,沒有調度,沒有統籌的安排……他們這群人,是被商易之所拋棄的江北軍,是被徐靜用來做誘餌的江北軍。

  那邊有軍官建議陸剛往回撤,前面既然有伏兵,那也只能往回撤了。阿麥斂了斂心神,走到陸剛身邊低聲說道:“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陸剛疑惑地看了阿麥一眼,還是跟著她離開人群往一邊走了幾步。

  阿麥低聲問道:“大人想往回撤嗎?”

  陸剛點了點頭。

  阿麥沉聲說道:“我們回不去!伏兵不追,說明常鈺青還有後招在等著我們,剛才的那個韃子將軍叫崔衍,身份尊貴,常鈺青既然敢讓他來攔咱們,可能就算到咱們遭到伏擊之後會走回頭路,這裡怕只是虛攔一下,更厲害的還在那邊等著我們。”

  陸剛盯著阿麥的眼睛,問道:“你能確定?”

  阿麥苦笑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不能,因為對方是常鈺青,我不能確定。”

  陸剛沉默了片刻,問道:“那你說我們下一步該如何?”

  阿麥默默地看了陸剛片刻,突然說道:“大人,有些話阿麥只在這裡說一遍,大人若能聽得進去,那就入耳,如果不能,就當阿麥從沒說過此話。”

  陸剛說道:“有什麼話你直說便可。”

  阿麥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咱們從軍部回來的時候軍師曾給了大人個錦囊妙計,只說讓兵不厭詐,大人可曾想過軍師給其他營里的會是什麼?”見陸剛沉默不語,阿麥又接著說道:“我想大人也已經猜到絕不會都和我們的一樣,如若咱們江北軍二十多個營都各自為戰的話,那這仗也不用打了,就等著韃子個個收拾好了,將軍他們絕對不會犯如此錯誤。”

  陸剛面色終於變了,阿麥笑了笑,說道:“大人,我們是餌,將軍和軍師拋給韃子的餌,活生生的餌,會掙扎會扭動,因為自身不知,所以才更加真實,所以才能引著韃子上鉤的餌。往北走,等著我們的必然也是常鈺青的伏兵,所以我們只能繼續往南,崔衍見我們逃走了,必然少了防備,現在又是天黑,只要我們熄了火把,悄無聲息地摸到他的身後,就能給他殺個回馬槍。”

  陸剛認可地點了點頭:“不錯。”

  阿麥看一眼不遠處有些散亂的隊伍,又轉回頭看陸剛,問道:“可是,大人,然後呢?以我們現在的兵力自然不可能殺光崔衍的人馬,前後都是北漠韃子,轉過那個山坳後我們就只剩下兩個選擇了,一是向東,一是向西,向東是北漠大軍的軍營,看似死地卻是通向生路,只要能趁著夜色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去,我們這些人就能逃離升天;而向西是烏蘭山脈深處……”

  阿麥說道這裡突然停了下來,看著陸剛輕輕地笑了。

  軍人

  陸剛不傻,阿麥的話雖沒說完,他卻也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向西,是烏蘭山脈的深處,也是將軍和軍師想把韃子引向的方向。他轉頭看向遠處或坐或躺的士兵們,眼中緩緩蒙上一層悲壯,一路被追殺下去,這些兒郎還能活下來多少?陸剛轉回頭來看著阿麥,堅定地說道:“我們向西!”

  “大人!”阿麥失聲驚呼,再也掩不住面上的驚訝。

  陸剛粗獷的臉龐上露出些笑意,一字一頓地說道:“阿麥,我們是軍人。”

  “可是——”

  “沒有可是!”陸剛打斷了阿麥的話,“只要是軍人,就應該隨時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我們江北軍來到這烏蘭山為的是什麼?我們不是在為將軍和軍師戰鬥,我們是在為大夏戰鬥!軍人,保家衛國、戰死沙場是本分,是榮耀!”

  他的眼中熠熠生輝,堅毅代替了悲壯,豪情從中瞬間傾瀉。夜色中,他本不高大的身影就這樣屹立在阿麥的面前,把她嘴裡所有的“可是”都壓了下去。

  陸剛盯著阿麥,壓低的聲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嚴厲:“阿麥,你很聰明,如果你一個人想走,我不攔你,可如果你要是敢動搖軍心,別怪我手下無情。”

  阿麥靜靜地和他對視片刻,抿著唇重重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阿麥明白,阿麥願意跟隨大人!”

  陸剛笑了,轉身大步地往隊伍處走去。阿麥在原地愣了片刻,也緊跟了上去。

  剛才一戰,營中已有一個營副和兩個隊正犧牲,陸剛出人意料地把那兩個隊的士兵歸到阿麥的隊中,然後又做了一番戰前部署,告知士兵已得到探子回報,韃子正在北邊的山谷伏擊著他們,所以只有去南邊殺韃子一個回馬槍。

  張二蛋給阿麥簡單地包紮了一下胳膊上的傷口,他的神情頗為自責,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阿麥才讓她受了傷。阿麥笑著開解了他幾句,然後和邊上的士兵一樣,從衣襟上撕下一條布條來勒了口。部隊再一次被集合在一起,火把一個個被熄滅,深沉的夜色之中,七百多第七營士兵按照來路悄無聲息向山那頭摸了過去。

  一翻過山頭,就看到遠處晃動的火把,只剛到了山腳處,看樣子是剛打掃完了戰場。北漠軍的行進速度有些慢,受傷的士兵都走在了後面,還有一些士兵抬著死去了戰友。崔衍騎著馬行在隊伍的前部,顯然對今天的戰況並不太滿意,常鈺青嚴令他不許追擊,這一條讓他感到有些鬱悶,如果不是這樣,他有把握能把那些南蠻子都消滅了。

  江北軍來得很快,幾乎一點動靜也沒有,從左右兩面同時包抄上來,像夜色中突然出現的山鬼,一下子殺了崔衍一個措手不及。陸剛把勒在嘴上的布條扯開,大聲喊叫著衝殺了上去。一天之間,兩軍士兵第二次混戰在一起。在陸剛等人不要命的拼殺之下,北漠軍不自覺的往後退去,崔衍急了,指揮隊伍把傷兵護在中間,自己帶著先鋒重新衝殺了回來。

  阿麥見自己這方的傷亡也很大,拼殺到陸剛身旁提醒道:“大人!該撤了!”

  陸剛按照事前的約定,發出號令命江北軍往西撤去,可崔衍吃了虧哪裡肯善罷甘休,命北漠軍緊追上去。陸剛看到馬上的崔衍,眼中閃過狠厲之色,只吩咐阿麥帶著隊伍先走,自己卻領著些人迎著崔衍就殺了過去。阿麥只覺頭皮一緊,頓時明白了陸剛的打算,急忙回頭大喊道:“大人!殺不得!”

  崔衍聞聲一愣,視線順著聲音看過來,夜色中並沒能看清阿麥,只看到陸剛凶神惡煞般向自己這邊拼殺過來。他冷笑一聲,非但不避,反而拍馬迎了上來,揮著長刀從陸剛頭頂一劈而下。陸剛舉劍相架,刀劍相撞火花四濺,陸剛只覺的虎口一麻,手中的佩劍幾欲掉落,這樣的少年臂力竟然如此強勁,這大大出於陸剛的意料。

  第二刀又劈了下來,陸剛連忙再擋,強強擋住了崔衍的長刀。來不及反擊,第三刀又到了,這次不是劈,而是削,陸剛閃身躲避,刀鋒還是在胸前劃開了一道血口,如果不是胸前的鎖子甲,這一刀怕是就已經把他削成了兩段。

  看著面前男人眼中冒出的驚駭之色,崔衍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他舉起長刀,正想再來一刀結束這人的性命,突然覺得身下一矮,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向前栽了過去。他急忙從馬上躍起,一個翻滾落到一邊。

  阿麥躲開轟然倒地的戰馬,搶到陸剛身邊扶住搖搖欲墜的陸剛,急聲叫張二蛋道:“快,把大人帶走!”說完把陸剛往張二蛋懷裡一推,轉身擋在了他們身前。眼角掃見張二蛋沒有反應,阿麥厲聲喝道:“快走!”

  張二蛋心一橫,終於架起幾近昏迷的陸剛往後拖去。

  崔衍看到阿麥明顯一愣,奇道:“是你?”

  阿麥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刀,盯著面前的崔衍,嘶聲說道:“不錯,是我!”她很清楚,她打不過崔衍,可不知道是否被熱血激昏了頭腦,她竟然就這樣握著刀擋在了崔衍的身前,身後是生死不知的陸剛,她不能退,也無處可退。

  崔衍先驚後笑,說道:“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捉了你回去,大哥一定高興。”

  阿麥冷冷說道:“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崔衍冷哼一聲,長刀一展,衝著阿麥就殺了過來。阿麥強自咬牙迎了上去,兩個人頓時打鬥在一起。論刀法,崔衍自小習刀法,而阿麥卻是半路出家。論臂力,他是男子她是女子,自然不可比。只幾個回合過後,阿麥的手就抖得幾乎握不住刀柄了。幸好崔衍存了要生擒阿麥的心,所以並沒有痛下殺手,只是想耗盡了阿麥的氣力活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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