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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麥自嘲地笑笑:“以後不用這樣,我自己都沒把自己當女人過,你也不用。”她轉過身目光冷冽地看著張二蛋,正色說道:“這是最後一次,幸好這裡沒有外人,也就算了。但如果在軍中,你要是再有一次,即便是好心,我也會除了你滅口的,二蛋,你記住。不管我是否忍心,我都會毫不猶豫的下手,就像那日在豫州城對那兩個北漠侍衛一樣。”

  張二蛋看著阿麥片刻,默默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一路向東北而行,走到後幾日乾糧已經吃盡,只好在林中獵些不曾冬眠的小動物來充飢。阿麥倒是有心想去掏個熊窩弄兩隻熊掌嘗嘗,可一看到張二蛋那小身板也就死了這份心思。山中小路本就難走,再加上越往北走積雪越厚,兩人在這雪山里走得甚是狼狽,上坡爬下坡滾,算得上是連滾帶爬,等到達江北軍的勢力範圍時已經是正月十三,離上元節不足兩天。

  江北軍的巡邏部隊在雪地里發現了狼狽不堪的阿麥和張二蛋兩人,聽阿麥說是商易之身邊的親衛,出來執行任務時迷了路,便急忙把消息報到了商易之所在的雲繞山。雲繞山上的回應很快,阿麥和張二蛋還在巡邏隊的木屋裡抱著碗喝熱湯的時候,雲繞山上派來接他們的人就已經到了屋外。

  木屋門口那又髒又硬的棉帘子突然被人撩開,一個身材高大的江北軍軍官大步地跨了進來。阿麥把碗裡的熱湯喝了個底朝天,剛把碗從臉上放下來就看到門口那個軍官,一下子也愣住了。

  “阿麥!”軍官叫道,低啞的聲音里明顯地壓抑著激動。

  阿麥雙手還捧著陶碗,怔怔地叫道:“唐大哥?”

  唐紹義急上前幾步把阿麥從地上拽了起來,看著明顯瘦了不少的阿麥,忍不住有點眼圈發紅,用力握了握阿麥的肩膀,低聲說道:“又瘦了。”

  阿麥肩上的箭傷還沒有好利索,被他這樣一捏還是有些痛,不過她卻不想說與他知道,於是只是咧了咧嘴,笑道:“就是餓了幾頓,等吃回來就沒事了。”

  唐紹義微微笑了下,眼中還是閃過一絲疼惜的神色。阿麥覺得有些彆扭,故意岔開話題問道:“大哥,你不是在西胡糙原麼?怎麼突然回來了?”

  唐紹義的大手終於從阿麥的肩膀上拿開,笑道:“自然是回來過年,怎麼?難道你還盼著大哥留在西胡過年不成?”

  “哈哈,阿麥,你鐵定還不知道,唐將軍這次可給大家帶回來了好多年貨。”張生不知什麼時候跟在後面進來了,一臉笑容地說道,“可惜你回來有些晚了,好東西可是讓兄弟們都吃了。”

  阿麥和張生打了個招呼,然後又高興地看著唐紹義,驚喜地問:“大哥,你升為將軍了?”

  唐紹義笑得有些靦腆:“現在還不是,只是商將軍已經上報朝廷要升我為偏將。”

  “唐將軍這次為江北軍立了大功,在咱們眼裡就已經是了!”張生正色說道,然後又看著阿麥道:“阿麥,將軍和軍師還在雲繞山等你,如果可以,咱們現在就趕快回去吧。”

  阿麥點頭,轉身叫上一直拘謹地站在旁邊的張二蛋,跟著唐紹義和張生一起趕往雲繞山。在路上,阿麥才大略知道了唐紹義在豫州北邊劫了北漠犒軍隊伍的事情,她眉頭隱約皺了下,心中的疑點漸漸亮了些,不由得對商易之的佩服又多了幾分。

  到了雲繞山眾人下馬進了軍營,阿麥見營中竟多了不少各式的燈籠,很有一股過年的味道,把軍營中的肅殺之氣遮掩不少。張生解釋道因為馬上就要到上元節了,將軍說軍中兄弟都辛苦一年了,如今又都窩在這山溝里,應該好好過個節。阿麥心中詫異,暗道唐紹義劫了北漠犒軍回來,怕是北漠朝廷那邊已經氣瘋了,陳起必然會不顧時節便派軍入山來“剿匪”,商易之這裡倒好,還有心思過上元節,真不知他是如何打算。

  阿麥壓下心中疑問,只是跟著張生去見商易之和徐靜,走到軍部門口,唐紹義卻停住了,說將軍沒有召見他,他在外面等阿麥就好了。阿麥這才知道原來唐紹義是私自去迎自己的,並沒得到商易之的將令。

  阿麥見此,說道:“那大哥先回去歇一會,我見完將軍在去尋大哥。”

  唐紹義尋思一下點了下頭,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一會你在騎兵營這邊找我就行,我還有些東西給你。”

  唐紹義說完轉身回了騎兵營在雲繞山的營房,張生帶著阿麥進了商易之居住的小院,來到房外打聲替阿麥通報導:“將軍,阿麥到了。”

  “進來吧。”商易之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

  狐狸

  阿麥腳下頓了頓,平靜了一下心神,掀開門帘進入屋內。雖是向北的瓦房,可屋裡的光線還是比外面暗淡了許多,阿麥的眼睛適應了一下才能看清東西,並沒找見商易之的身影,正納悶間,聲音從裡屋傳了出來:“到裡屋來吧。”

  阿麥應了一聲,轉身跨入裡屋,映入眼帘的卻是商易之和徐靜盤腿坐在土炕上對弈的身影。阿麥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情景。她知道北方農村多盤土炕,可那也多限於貧苦人家,富貴之家大多還是用床的。徐靜原本就一個寒酸書生也就罷了,可商易之自小就是生在富貴窩的尊貴之人,阿麥實在想不出風流俊雅的商公子也會跟地主老財一般盤腿坐在土炕上。

  “要說還是這土炕好,冬暖夏涼,我早就勸將軍把他那床換成炕,先前他還不肯,現在怎樣,知道土炕的妙處了吧?”徐靜笑道,轉頭看了一眼阿麥,熱情地招呼:“阿麥,別傻站著,上來坐。”

  阿麥一時有些尷尬,這是她能脫靴上炕的地方麼!偏徐靜這老匹夫還一臉熱絡,像是這炕是他家的一樣。

  商易之動了下有些麻痹的腿腳,抬眼看了看阿麥,淡淡說道:“先生讓你上來就上來吧,在軍中沒有這麼多規矩。”

  阿麥猶豫了一下,還是恭聲謝道:“多謝將軍和先生,阿麥還是站在下面好了。”

  商易之瞥了她一眼,沒再說話,徐靜倒是捋了捋鬍子,笑道:“隨便你自在好了。阿麥可會下棋?來陪將軍殺一局,老夫可是不行了,根本不是將軍對手啊。”

  “阿麥魯鈍,不懂棋藝。”阿麥又答道。

  徐靜一聽,搖著頭嘆道:“可惜,可惜啊!”

  商易之聞言笑了笑,在棋盤中輕輕落下一子,突然問阿麥道:“此去豫州如何?”

  阿麥見他們總算問到這裡,忙斂了斂心神,把在心裡已經過了無數遍的應答說了出來:“回稟將軍,阿麥年前二十一進入豫州城,入城後不及聯繫石將軍便被北漠常鈺青所俘,阿麥謊稱為朝中買去暗殺石將軍的刺客,因石將軍叛國投敵特來刺殺他。常鈺青狡詐多疑,藉口讓阿麥去刺殺陳起以證身份,暗中卻派人監視阿麥,想抓到阿麥聯繫石將軍的證據。阿麥本已對聯繫上石將軍無望,只求藉機真能殺了陳起也好。誰知機緣巧合之下竟遇到同從漢堡逃出的女子徐秀兒,她現在正是城守府內的侍女,就跟隨在石夫人身邊。因有常鈺青的眼線監視,阿麥便故意打昏了徐秀兒,換了她的衣裙混入城守府假意刺殺陳起,暗中卻已囑咐徐秀兒把消息回報石將軍,把我軍細作在城中的落腳點告知了石將軍。”

  阿麥說完便等著商易之和徐靜的回應,就聽徐靜問道:“石將軍可曾聯繫了我軍細作。”

  “應是已經聯繫了,如若不是石將軍照應,阿麥無法逃出豫州城。”阿麥答道。

  商易之卻問阿麥道:“這樣說來,你果真見到了陳起?”

  阿麥僵了一下,然後單腿一曲跪倒在炕前說道:“請將軍責罰阿麥,阿麥一時貪生,雖是已經到了陳起屋外,卻沒能斬他於眼前。”

  屋子裡一陣寂靜,商易之低頭看著阿麥不語,倒是徐靜先笑了起來,語氣輕快地說道:“本就是讓你去聯繫石將軍,又不是讓你殺陳起的,算不得有罪,您說是不是,將軍?”

  商易之點了點頭,淡淡說道:“先起來吧,從豫州死裡逃生已是辛苦,只有獎賞沒有責罰。”

  阿麥又重重地一叩首,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猶豫了下又說道:“可是阿麥此次去豫州卻沒能探得北漠軍的動向,就連石將軍都沒能見上一面。”

  商易之沒說話,只抬眼看了下徐靜,徐靜捋著鬍子笑道:“沒事,石將軍已經派人聯繫了咱們,首飾鋪掌柜已經把消息送了出來,北漠軍兵分兩路,常鈺青領軍來攻咱們,周志忍去攻泰興。”

  阿麥一臉原來如此的誇張表情,商易之看到了,嘴角忍不住挑了下,然後又趕緊繃住了,對阿麥說道:“你先下去歇著吧,升你為隊正的軍令隨即便會到達陸剛營中。”

  阿麥又重新謝過了商易之和徐靜這才出去。商易之看著棋盤有片刻的失神,徐靜瞥了他一眼低聲笑道:“這樣一個妙人,如若真死在了豫州城,將軍可會惋惜?”

  商易之淡淡笑了笑,搖著頭說道:“他這樣的人輕易不會死的,如果真的死在豫州了,也就不值得惋惜了。”

  徐靜咂了砸嘴,卻問道:“將軍還懷疑他和陳起有關聯麼?”

  商易之想了想,答道:“有沒有都不重要了,此人能用,我便敢用他。”

  徐靜瞭然地笑了笑,沒再多說。

  阿麥從屋裡出來,身上已經是出了一身冷汗。張生還領著張二蛋在院門處等著,阿麥和張生打了個招呼便帶著張二蛋去尋唐紹義。兩人走到沒人處,阿麥終於忍不住恨恨地踩著地上的殘雪,低聲罵道:“騷狐狸,讓老子去做靶子!老狐狸,你消息都收到了還問我聯繫沒聯繫!當老子是白痴耍嗎!”

  張二蛋大驚失色地看著阿麥,連忙拉她的衣袖,壓著聲音叫道:“伍長,伍長!”

  阿麥這才停下來,覺得心口憋的那口氣總算發泄了些,便衝著張二蛋嘿嘿笑了兩聲,安撫他道:“沒事,咱們去尋唐將軍吧。”

  兩人找到唐紹義住處,唐紹義早已經等著了,見阿麥進來,一邊吩咐人去給他們端飯食,一邊從牆上摘了把刀下來遞給阿麥,說道:“這是我給你留下的,用用看順不順手。”

  阿麥接過來長刀,見刀鞘簡樸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可只一抽刀間便感到絲絲涼意從刀鋒上漫了過來,沁人骨血。阿麥揮刀做了幾個虛劈的動作,屋內立覺刀風陣陣。

  “好刀!”阿麥忍不住贊道,“大哥從哪得來的?”

  唐紹義笑了下,說道:“從韃子那得來的,我瞅著好,就向將軍討過來了。正好你使刀,用著正合適。”

  阿麥一聽這樣倒也不和唐紹義客氣,取下腰間的原來的那把換了上去,沖唐紹義笑道:“那就多謝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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