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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後。

  平涼山上有一座破廟大和寺,又破又小不說,山路還不好走,因為傳說中佛祖東遊時曾在平涼山一帶落腳,所以廟裡還算有些香火,但也不盛,供廟裡和尚度日只是勉強,大抵時候還要靠和尚們下山化緣。但好在平涼山得天地靈氣,山上環境清悠宜人,是打坐念禪的好地方。

  這天平涼山腳下來了個化緣的游僧,進了驛道旁的一間小茶館,念了兩句禪語,請茶館小二賞個饅頭充飢。

  茶館小二放下手裡的活打量他一陣,不光給了他饅頭,還給了他一小碟花生過饅頭吃。

  小二說:“和尚是游僧?以前沒見過你,不是平涼山上那座大和寺來的吧?”

  和尚只是笑:“正是游僧。”

  小二道:“游僧的日子過得多辛苦,天為被地為床,風餐露宿的,和尚為什麼不找個小廟安定下來?”

  和尚道:“尚在尋覓。”

  小二笑道:“你不如上平涼山去看看。那裡下來的和尚各個都靈氣十足的,聽說山上風水好,他們都要修煉成活佛了。”

  和尚笑:“多謝。”

  這和尚正是昔日的瑞王趙平楨。如今的趙平楨,縱是趙南柯站在他面前,一時半會兒恐怕也認不出:昔日光潔的像是抹了蜜似的肌膚上常常沾著塵土懶得洗,一身半舊的袈裟,慈眉善目,給人的感覺是十分和氣的。趙平楨從出生起身上就帶著貴氣,往那人堆里一站,在哪都是顯眼,連真龍天子和他站在一塊氣勢上也要被他壓下去一頭,令人不敢逼視。然而如今的他是不引人注意的,瞧見了再多瞧兩眼也不打緊,看多了還會覺得這和尚很是耐看。

  和尚吃完了饅頭,又為茶館小二誦了幾句經,悠悠哉走了。

  四海五湖皆逆旅,千岩萬壑正秋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心境一旦平了,時光已是流水,再不必匆匆而來匆匆而走。這樣有趣兒,很有趣兒。

  和尚當天中午就出發爬上了平涼山,一路賞花觀樹、吟詩悟禪,百來米高的山路爬了整整一下午。

  等他好容易爬到大和寺的廟門口,還不急著進去,在寺門外站了一炷香的時間,直把這裡的一花一糙一樹木都看遍了,悠悠道:“自笑客行久,我行定幾時?若是姻緣至,攀取眼前枝。”

  一首詩吟罷,老舊的寺門被人從裡面拉開,在刺耳的吱呀聲中,一個年輕的捧著缽的和尚出現在他眼前。

  四目相對時,正是恍如初見。

  別後空愁我,相思一水遙。巴山楚水南洋州,何苦揀盡寒枝不肯棲?

  何苦揀盡寒枝不肯棲。

  ---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真的完了……

  本來這篇文是打算寫七萬字左右的,寫到韓詡之死故事就結束,最後趙平楨抱著垂死的秦小樓問他有沒有喜歡過自己,秦小樓反問他那你呢,趙平楨不回答,然後秦小樓就死了。寫到一半我自己寫的停不下來了也捨不得了,可是最初因為我都是想著反正這傢伙最後要死的所以下狠手讓趙平楨造孽,然後這兩個人的性格設定也是從頭就決定了不可能有完美的HE,於是這個結局已經算是很完滿了把(抹淚)

  感謝所有追文的讀者,我這麼慢的速度大家還不拋棄不放棄(作者被打飛),小生真的很感動。給大家鞠躬!我愛你們—333—

  第65章番外之深情如許(一)

  那還是趙平楨和秦小樓在平城時候的事了。

  那年夏天的某一日,趙平楨帶著兩個新摘上來的蓮子跑到秦小樓房裡,要秦小樓親手給他剝蓮子吃。

  他躺在涼蓆上,頭枕著秦小樓的腿,一隻手扇他的公子扇,嘴張的大大的,秦小樓剝完一個就往他嘴裡塞一個。他嚼完了,又把嘴張開,等待下一個。

  餵了幾個,趙平楨突然說:“無趣。”眼珠轉了一圈,又說:“你用嘴來餵我。”

  於是秦小樓剝完蓮子以後先含進自己嘴裡,再低頭餵給趙平楨。

  被慣壞了的趙平楨吃了十來個,又覺得無趣了。

  這炎炎夏日,連金兵都被曬得沒脾氣了,藏在窩裡不出來。吳褘說酷暑時節,放士兵們休整幾天,不然怕大規模中暑傷了兵本。每天那一點例行公事的公務,也處理不出什麼新花樣來,半個時辰就能把一天要辦的事兒給辦完。他要折騰人,這大太陽下連個能折騰的人都找不出。這日子可實在是太無趣了!

  趙平楨懨懨地摁下秦小樓剝蓮子的手:“不吃了。你去給我端一碗綠豆羹來。”

  於是秦小樓放下蓮子出去了。

  趙平楨一個人躺在秦小樓的床上,正尋思著找點什麼事情做,突然聽見屋外由遠及近地響起兩個人的對話聲。

  “平河縣裡那蒙師爺昨天進城來辦公,辦完事都申時了。李大人讓他住一晚再回去,他說什麼也不肯,說怕夫人等急了,硬是當天晚上披星戴月就趕回去了。聽說這蒙師爺愛妻在城裡都是出名的,他娶妻都三年多了,夫妻倆居然還過的蜜裡調油的。據說他從來不去花街柳巷,每天辦完公務都火燒屁股一樣往家趕,生怕和他夫人少一刻相處的時間。”

  “哎,你說,怎麼就看不膩呢?我家婆娘進門一年我就看的有點煩了。不過還別說,真的隨軍出來分別兩年,我心裡還是怪想她的。”

  “呵呵,我本來以為蒙夫人應該是傾國傾城之色,不過聽人說,也就過的去眼吧。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大約每個人不同吧。”

  兩個人漸漸走遠了。

  趙平楨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把公子扇一收,手心裡敲兩下,若有所思地說:“蒙師爺……蒙夫人……”

  第二天一早,趙平楨帶著秦小樓下平河縣去了。一路趙平楨都在想,三年了還過的蜜裡調油……不膩?怎麼會呢,雖然自己和秦小樓在一起不止三年了,但自己隔三差五的那膩歪勁也是見長,恨不得把秦小樓一腳踢出去流放兩個月再接回來。可要是哪天晚上秦小樓真的不睡在他身邊了,他又會因為不習慣而整晚難以入眠。得去看看那對夫妻,那女子到底是怎麼個國色天香,能讓丈夫日以繼夜地看她三年還看不夠。

  趙平楨到了蒙家門口,突然又不肯進去了,說是怕以瑞王的身份進去會讓他們太過拘束,讓幾名侍衛想法子給他安個身份。就在眾人頭疼之際,一對遠道而來的道士師徒送上門來了——原來蒙府中給小少爺餵奶的奶娘聲稱某日在府里疑似見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所以蒙師爺請了兩位道士來為府里“清理清理”。

  趙平楨當下命人把兩位道士的衣服扒下來,乾坤袋也搶了,一人丟給十兩銀子,命他們趕緊拍拍屁股滾蛋。兩位道長鬼沒驅成,反被惡人給驅了,揣著銀子捂著光溜溜的屁股蛋哭著跑走了。

  當天下午,趙平楨和秦小樓舉著幡旗大搖大擺地進了蒙家大院。

  奶娘領著他二人到了後院裡蒙家供祖先的靈堂,說事發那天她睡得晚,晚上經過後院的時候看見靈堂的大門居然開著,怕是有賊闖進來,就跑過去一探究竟。然後就看見了惡鬼的眼睛——綠油油的,那是食人鬼的眼睛呀!她是一輩子也忘不了呀!當場就被嚇暈了呀!

  趙平楨又問了些詳細的情況,下人們說這間靈堂鬧鬼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清明那天他們在牌位前放上祭奠的食物,晚上也把門鎖好了,但第二天靈堂里的食物竟不翼而飛!而門依舊是關的好好的!這可不是鬧鬼了麼!

  趙平楨聽了以後哼哼道:“你們在靈堂里放食物幹什麼?”

  下人們面面相覷,答道:“供給老爺家祖先享用的。”

  趙平楨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扯扯招魂幡的一角:“那可不就是被祖先們吃了麼,有什麼好驚訝的。”

  “呵。”秦小樓輕笑一聲,抬袖掩住了嘴。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位莫名其妙的道士。

  趙平楨隨口胡謅了一個日子,說是七日後最適合做法,於是蒙師爺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廂房讓他們暫住進去——原本是要兩間的,但是趙平楨說晚上他們師徒要切磋道法,於是就改成了一間。

  進了客房,趙平楨立刻把道袍一脫,哼哼唧唧地趴到床上去:“那兩個臭道士幾天沒洗澡了?早知道還不如讓人回去城裡現賣兩套衣服。”

  秦小樓含笑走過去,從他腰間抽出公子扇,開始為他扇風。

  趙平楨眯著眼享受陣陣涼風,懶洋洋地說:“真弄不懂這些人。既然祖宗不吃他們的供奉,又非要擺上。供奉沒了,又懷疑是賊偷了,怎麼就不想著是祖宗收了他們的心意?鬼魂既然不吃陽間的食物,他們一開始就不該弄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就是有這些人在,那些招搖撞騙的道士才能在世間立足。”

  秦小樓只是笑。

  趙平楨趴在竹蓆上,沒一會兒就舒服的犯困了,一把撈著秦小樓的腰把他帶到床上,把頭埋進他懷裡睡。

  秦小樓輕輕推了推他:“天熱,別膩著我,一會兒滿身是汗。”

  趙平楨慵懶地拍開他的手:“這竹蓆太硬,抱著你身上才舒服。出了汗一會兒洗了便是。別鬧,讓我睡。”

  秦小樓無法,只得一手抱著他的頭一手為他打扇驅蚊子。不一會兒,兩人相擁入眠。

  翌日一早,蒙府的下人請趙平楨和秦小樓和主人們一起用早膳,趙平楨欣然應允。

  等秦趙二人趕至大廳的時候蒙愷和他的夫人已經雙雙坐在那裡等著了。趙平楨的目光始終黏著在蒙夫人身上,把她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來回地看,怎麼也看不出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稀奇之處。說漂亮,勉強算是漂亮,但也只是在平河縣這麼個小地方才拿得出手。身材也是勉勉強強,因為剛剛生產完不久,人還略嫌浮腫。

  趙平楨直把蒙氏夫婦都看的不悅了,秦小樓暗中拉了拉他的袖子,他突然一驚一乍地叫起來,指著蒙夫人道:“夫人身上恐有邪障。”

  蒙愷驚慌失措地問道:“那、那可怎麼辦?道長,道長您可一定要……”

  趙平楨不急不緩道:“不打緊。這邪障最怕我等修道之人,一會兒我送夫人一道符,自然能把它打散。”又道:“我這幾日還得好好看看你們這地方,似乎的確是危機四伏啊。這七天我還得好好找找,除了那個綠眼睛的惡鬼,幫你們角角落落不乾淨的東西都驅逐了,也好讓你們安安心心過日子。”

  蒙夫人感激地看著他:“早上縣令派了人來,說二位道長道行深厚,請我們務必好好招待二位。若得道長相助,我夫妻二人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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