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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五歲及笄禮快到了。
這事對顧寧而言來得實在太突然,她兩世加起來活得不短,又從來沒把自己當過小孩,冷不丁地聽她母親提起這事,當下就愣住了。
顧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她的額頭,笑道:“就知道你,跟個皮猴似的,一點都不上心,你瞧瞧別家的姑娘,哪個不是從年關就開始準備著了?你要沒我幫你操持著,指不定就稀里糊塗地把這十五歲的生辰給混過去了。”
顧寧從來沒把這事放心上,心道還真是這樣,隨口應了兩句,抬步就要往外走。
顧夫人一把拉住她,皺著眉頭:“及笄禮就這麼一回,你也好歹也上點心,當日要穿的衣服樣式也來幫忙挑著看看,總不能什麼都是我幫你準備吧?”
顧寧背著顧夫人嘆了口氣,轉身擠岀一個笑臉,“有娘看顧著必定不會出岔子,我這麼個半吊子要真跟著去,不是倒給您添亂子嗎?”
顧寧說著話又要開溜,顧夫人見狀一把拉住她,把她又按回椅子上,“你又要去綏遠侯府找沈辭?”
顧寧仰臉看著她母親,茫然地點了點頭。
顧夫人臉上帶著股莫名其妙的笑意,“你最近見沈辭見得很是勤。”
這話說的,倒顯得她和沈沉淵之間有什麼內情似的。
顧寧搞不懂她娘是什麼意思,納罕道:“這案子畢竟還系在我跟他身上,我們倆多見見面不是正該?”
“誰跟你說這個,”沈夫人斜眼看了顧寧一眼,語氣中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可知這及笄意味著什麼?”
顧寧觀察著她母親的神色,試探道:“及笄是什麼意思我倒是知道,就是不知道娘是什麼意思?”
如顧府般這般有頭有臉的人家,本該早早地就定下一門親事,待到顧寧一及笄便可成親,但顧寧對男女之事向來表現得興致怏怏,旁人又做不得她的主,長平侯夫婦沒法,只好也裝著把這事放在一邊。
只是一直都沒死心,成天想著抓個別家的青年才俊,儘早把這沒開竅的給許配出去。
那她娘這是……
看上沈沉淵了?!
沈沉淵難道不是只招小姑娘的喜歡?!
顧夫人拉著顧寧的手,一臉鄭重:“你既然知道,那母親就要問你一句話……”
顧夫人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該怎麼說,“你對他可曾……存過男女之情?”
顧寧喉嚨一緊,瞬間噎了一口氣,好半天才堪堪憋出一句話來,“娘!我跟沈沉淵!你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她跟沈辭?!
她們怎麼可能過到一塊?!
這是把自己往死了坑啊!
顧夫人沉下臉,“你別跟我打這些幌子,你就直說,你到底對沈辭是什麼個意思?京中這麼多姑娘都念著沈辭,我就不信你就真這麼清心寡欲,對他沒半點……”
“非分之想?”
顧寧:“……”
她當了好一會的啞巴才總算開口道:“我沒您那麼多彎彎繞繞,只當沈沉淵是同窗。”
顧夫人挑眉看著她:“當真?”
顧寧剛要回話,顧夫人擺擺手攔下她:“娘知道你重面子,抹不下這個臉面,但你往細里想想,若真是因為這件事耽誤了和沈少將軍的緣分,豈不是因小失大?”
顧寧被她娘的這一通彎彎繞繞搞得瞠目結舌,“我跟沈沉淵真沒什麼!”
信她!
顧夫人壓根不理她,自顧自道:“你先別急,及笄禮還有幾個月,你還能逍遙一段日子,趁著這段時間多想想,想清楚些。”
顧寧還想為自己辯解幾句,顧夫人已然起了別的話頭,“你那些想起來才去扎一針的針線活,就先放著別管了,我上回去你繡架前看了一眼,愣是沒看出來那幾根線繡的是個什麼。”
“……那是燕子……”
顧夫人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當真是活靈活現。”
顧寧:“……”
許是早看不慣顧寧這麼個天天爬樹捉魚的玩意兒,顧夫人一口氣把接下來的事情都交代了個遍,顧寧全程沒半點可以開口的機會。
開不了口,自然也就沒能把她娘究竟是怎麼想到她和沈辭這一出的給問出來。
但她娘這一記著實把她嚇得不輕,一連幾日顧寧都恍恍惚惚的,苦苦思索她跟沈沉淵之間究竟有哪裡不對,引得她娘想做他們倆的媒。
正發著愣,耳垂乍然一涼,像是有什麼在上頭輕輕劃了一下。
顧寧一驚,下意識轉頭去看,正看見沈沉淵手撐著臉支在几案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修長的指間還捏著那支“罪魁禍首。”
是他慣常用的那支羊毫筆。
要按照往常,顧寧瞪他一眼也就過去了,但偏偏出了“結親”這檔子事,顧寧思緒翻騰,一下就炸了,“你幹什麼?!”
就是這裡!非常不對!這是該對朋友幹的事?!
這人就不能跟沈延一樣正常點?!
顧寧慌亂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似要把還留在那上頭的觸感給趕走,脫口而出:“無恥!下流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