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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遠侯和長平侯聽了震怒,請旨聖上要將事情查個明明白白,顧寧原本還怕范學士會從中阻撓,沒想到這位格外地懂得大義滅親,一句話都沒為自家兒子求情。
而沈沉淵,顧寧想起來就忍不住額角一跳,借著傷將沒臉沒皮貫徹到底,站起來比她高一個頭的人了,天天在她面前變著法兒地裝嬌氣。
“顧寧,幫我研研墨唄。”
“你為什麼不自己來?”
“我也想自己來的,但你看看我的手,它……”
“……拿來吧。”
“顧寧,你幫我洗洗筆唄。”
“你——”
“我的手……”
“……行吧。”
到後來逐漸發展成了:
“顧寧,筆,手。”
“好的。”
沈延來看到過幾回,被他倆這老夫老妻式的相處驚住了,也不敢說也不敢問,帶著雷劈一樣的驚駭又自己回去了。
顧寧等來等去沒等到審出個什麼結果,倒是幾天之後,獄中傳來消息,說是范成拙不堪受辱,撞壁自盡了。
范學士痛失一子,隔天就去殿前告了御狀,在聖上面前直抹眼淚,聖上看老臣這樣心中不忍,發了怒要徹查此事,親自指派一個人去督管案件進程。
聖上指派的是三皇子辰王。
這個消息還是沈沉淵帶給顧寧的,他說的時候語氣平靜,一星半點的異樣都沒有,甚至嘴裡還在繼續使喚著這麼個白來的丫鬟。
顧寧也跟他裝糊塗,裝作自己不知道沈沉淵已經跟太子結成一營的事。
上輩子她跟沈沉淵鬥了五年才知道,這個東西早就在學堂的時候就跟太子穿一條褲子了,疏遠都是在外人面前做戲呢。
更讓她氣憤的是,居然還挺成功的,愣是讓她一點沒看出來。
顧寧試探著問:“你怎麼看?”
沈沉淵挑著眉,“什麼怎麼看,辰王的事?”
顧寧“嗯”了一聲。
沈沉淵像是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聖上親指,相信辰王一定能讓此事水落石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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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這話著實耐人尋味,沈沉淵不說辰王能力如何,單單拿出聖上親指這一條來應顧寧的話,擺明了是在跟她打擺子。
不過倒也能理解,一則太子和辰王各為陣營,沈沉淵既然早選擇投在太子門下,那便等同是和辰王劃清了界限,怎麼說也該避諱著些;二則……
沈沉淵好像同辰王有些私仇,顧寧上輩子做辰王幕僚的時候,經常目睹他二人假笑之下刀光劍影,句句都要往對方心窩裡扎。
多數時候是沈沉淵大獲全勝,別看他長得光風霽月,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技巧,說起話來嗆人得很,三言兩語就把辰王堵得啞口無言,最後往往強忍著怒意拂袖離去。
這樣的時候一多,顧寧就私下裡給沈沉淵起了個沈姨娘的諢號。
十分合襯。
但沈姨娘這張嘴偶爾也有辯不贏的時候,辰王只消說幾句“她又不知道”“她如今在本王手下做事”之類的話,沈沉淵立刻就能被激起怒火,準備好的應付之辭全拋去九霄雲外。
然而顧寧到死都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她”是誰,怎麼就對沈沉淵有那麼大的作用,甚至或許沈沉淵最後那麼瘋瘋魔魔的,也與那人有關?
……
辰王辦事雷厲風行,聖旨一下,第二日便親自來了學堂,將相干人等都叫去問了一遍案由。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顧寧和沈沉淵正巧是最後兩個。
問話的房間在學堂里一間堂屋中,顧寧推門進去,正看見辰王著了一身藍衣,端端正正地坐在上位,身側站了幾個身材魁梧的兵吏,直愣著眼神不苟言笑,腰間佩著的長刀隱約閃著寒光。
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瀰漫其間。
若顧寧真是養在深閨中的女子,不諳世事,見了這麼個場景怕是膽都要給瞎破。
但顧寧跟辰王七年,這手段不說她看著辰王用過無數回,就是她自己,也常常有模有樣地學來,專嚇唬那些色厲內荏的人。
以至於現下她就是想怕也怕不起來了。
怕雖是不怕,但顧寧不願再與辰王有牽扯,便做出一副膽怯畏懼的樣子來,瑟縮著在辰王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抖抖索索地喊了聲“辰王”。
手下人唱了紅臉,辰王自然得唱一唱白臉,他沖顧寧笑了笑,溫和道:“又見面了,顧寧。”
顧寧也趕緊回以一笑,“殿下。”
完全是一副中了套的模樣。
辰王又笑道:“你也不用太過緊張,我只是隨便問兩句,你就當話家常一般,如實說就行了。”
顧寧小聲地“嗯”了一聲。
辰王:“當日,你真見著那箭是朝你射過來的嗎?”
顧寧點點頭。
辰王垂下眼沒說話,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半晌又問道:“那你覺得是否有可能,這箭的目標其實不在於你,只是你恰巧在那個方向,便誤以為這箭是射向自己的呢?”
顧寧頓了片刻,遲疑著道:“我不太明白殿下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