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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約這才打量起這對他而言,有幾分熟悉,又是陌生的房子來:

  這裡看來確實有人居住,門徑雖是生了野花,但也確有打掃的痕跡。

  風鈴下掛了幾塊竹片,綴著幾張黃紙,散發出淡淡的藥味。

  只是這幾日許是下過大雨,黃紙看上去皺巴巴的,並不美觀。

  原本大大得用篆書刻畫的李府匾額,早已不知去向,卻換了一塊粗木板做成的招牌,寫著“潤木堂”三個大字。

  想來十年來,此地也是變了主人。

  那隻白狐已然不動,許是魂歸於天外,也許是被沈約一掌打得魂飛魄散,連同六道輪迴,也入不得了。

  只是此時,他已是無從關心。

  悲慟的少年止不住哭泣,口口聲聲說著“老死不相往來”的外表下,卻是一個面對支離破碎的家庭,尚有一絲希冀的心。

  忽然,“吱嘎”一聲響,沈約微微眯起眼睛,從門房,忽然打開了一扇門來。

  裡頭的人手中不知什麼東西,突然滑落了下來。

  落在地上,發出一陣亂響。

  “三……少爺。”一聲蒼老的人聲響起。

  一個傴僂的身影從門後轉了出來。

  他的面色很蒼白,臉上有許多褶皺,他穿的是破破爛爛的一身衣衫,沈約卻是有了幾分熟悉:這是李府下人的衣服。

  只是邊角都翻起了毛邊,補丁縫了又縫,不知穿了多少個歲月。

  “哎……”長長的嘆息。

  老人走到那具屍身邊上,老者老得已經不成樣了,他每動一下都要花費極大的力氣。

  他極為嫌惡卻又複雜地望了那隻狐狸破碎的軀體一眼,終究還是輕輕將它拿起,隨後平平整整地放在了屍首邊上。

  隨後,他替那具已經腐朽得看不出絲毫面容的屍首,理了理衣衫。

  像是做完了一生該做的事情一般,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一雙渾濁的雙眸,緩緩挪移到了兩個不速之客的身上,他咳嗽了一聲,咳出來幾點黑血,他隨口吐在地上,用沙啞的聲音對沈約說道:“道長。”

  他又看了看沈約,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忽然一笑:“我道是誰,沈約?沈道長?老頭子十年前,躲在地窖里,看到的是沈道長你大展神威,殺的李府上下血流成河,好不威風。”

  沈約雙目空虛,他似是也想到了一處,冷著臉,說道:“李府惡僕惡主,理應當誅。”

  那老者卻笑了笑說道:“自然,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們毒死了那麼多鄉里鄉親,死是罪有應得,可為什麼,沈道長連三少爺不放過?

  還要屈尊絳貴,不遠百里,來掐斷李府最後一根獨苗?”

  老者眼底無仇無怨,甚至有一份釋然,和解脫。

  沈約卻沉默不語,李氏上下共僕人有一百三十餘人,十年之前,一戰之下,死傷殆盡。

  他卻是不曾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更沒有想到,這最後的血脈會斷絕在了自己的手上。

  造化弄人,何其滑稽。

  “沈道長,你甚至不認識三少爺罷?”老人忽然說道。

  沈約搜索著自己的回憶,卻全無印象。他只知道李家員外膝下共有五子,涉事的主謀,一個是李員外本人,另一個則是長子,李景明。

  至於三子……

  沈約搖了搖頭。

  老人望著身邊的屍體,眼神柔和了下來。

  “三少爺善人自有福氣,沈道長卻是連見都不曾見他一面。”

  “我見這具屍體已經腐爛了至少有三年了罷,老丈。”沈約試探著問道。

  他一早就嗅到了屍體的惡臭,也知道這具完全看不出人形的屍體,若不是用白狐的妖法蒙蔽了五感。

  便是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他其中的奧秘。

  老人抬起頭,無力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若是老漢我沒想錯,三公子他,四年前,便過世了。”老人說道。

  “老丈,李府早已成了故事,李家上下也過了十年了,之後卻又是發生了什麼?”沈約聽見這話,隱隱鬆了口氣。

  他與李府無仇無怨,十年之前,秉持所謂的正義,殺了人家滿門,如今還跑去殺了李家的獨苗,說起來,實在過不去。

  老人顫抖著站起身,進屋取了一張竹蓆,蓋在那具氣味難聞的屍首上。

  隨後說道:“道長,你且隨我來。”

  沈約看了一眼,還在背後倚著牆根,久久不語,只顧流淚的小公子,嘆了口氣,跟著老人走進了屋裡。

  ……

  “道長想問的,是那隻狐狸的事情罷。”老者坐了下來,在暗處里看著沈約。

  沈約打量了一眼屋內的陳設,除了幾張破敗的板凳,一張陳舊的椅子外,便是一張小床,簡陋而窄小。

  他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此事很是蹊蹺,萬望老丈賜教。”

  老人說道:“沈道長,昔年我曾聽說,你與龍君交好,是龍君的關門弟子,那你可知,世上還有人做了妖族的弟子?”

  沈約點了點頭:“約遊歷過各地,確實有幾人拜妖類為師,學些不入流的妖法。”

  老人搖了搖頭,說道:“那道長知道,有的人拜入妖族門內,並不是為了學習妖術,而是為了學習醫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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