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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花迎答不上來,他看了看艾爾,如實的回答道:“艾林十年前離開海藍星,再也沒有回來過。”

  掌權者的動向只會在合理的範圍由圖書館記載,艾林的離開是在十年前,那是圖蒙提內部的私事,即使海藍星所有珍獸都知道艾林是為什麼離開,卻只有圖蒙提知道他在哪兒。

  即使花迎沒有說出這些,衛良同樣從他的視線里轉向了艾爾。

  那個懷抱著龍的幼崽的圖蒙提,臉上滿是隱藏不住的惶恐不安,而諾卡在衛良的視線里憤怒地發出威脅的低吼,這是在場所有人第一次聽到諾卡除了嗚嗚叫喚之外發出的獨特的聲音,低沉的、隨時準備撕裂敵人一樣的警告聲,不屬於任何一種獸類。

  衛良覺得自己逼迫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過於欺人太甚,他嘗試著將語氣變得平和,收起銳利的眼神,再次說道:“我並不是要執著於向艾林問罪,而是想知道圖蒙提是以什麼樣的目的選擇進攻蘇特貝拉,艾爾,我沒有任何一絲要向艾林宣戰的意思,只是想問他要個真相。孩子,告訴我,你所說的艾林在哪兒?”

  艾爾捉住諾卡準備竄出去的前爪,手掌動作煩悶的撫摸著諾卡的下巴,妄圖讓他冷靜下來。

  然而,這樣的動作本身帶有心底壓抑不住的不安,這隻幼崽根本冷靜不下來,只能選擇抱住艾爾。

  “即使您是我尊敬的長輩,值得信任的華焰鳥,我也不能告訴您。”艾爾腦海里迴蕩著嘯叫與嘶吼還有年輕的成年圖蒙提被狠狠踩在山峰間的痛苦呼吸。

  艾爾的聲音平靜,掩蓋著激動的心緒,“艾林是為了解決圖蒙提內部的矛盾離開的海藍星,去到的是每一位圖蒙提都會回歸的地方。”

  那裡被稱為罪人的墳墓、亡者的歸屬,埋葬了所有圖蒙提的屍骨。

  他的雙手抱緊懷中的諾卡,妄圖藉助這隻幼崽的體溫,掩蓋心底的顫抖,“他是為了處置圖蒙提中性格暴戾的叛徒,也是為了解決我們種族長久以來被困擾的傳說。”

  他是為了殺死艾亞。

  “但我不能告訴您,他去了哪裡。”艾爾的眼神迎向衛良,在那雙淺灰色的眼睛的注視下許下諾言。

  他說:“艾林的事,我會給您一個答覆,但我很抱歉,不是現在。”

  艾爾很沮喪。

  他的沮喪在離開諾卡的時候變得更加明顯,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軟弱過。那雙漆黑的豎瞳盯著他,充滿了譴責,艾爾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笑著說:“我會來看你的諾卡。”

  然而,這不可能。

  下一次見到衛良的時候,他必須給這位華焰鳥滿意的答覆,但是艾爾做不了這麼重大的決定。

  花迎和赫別留在了夜瑰上,艾爾和莫斯直接選擇返航,查克號的行程緩慢又寧靜,艾爾走進艙室就見到床上歪倒的搖籃。

  那是諾卡睡覺都會抓在懷裡圈起來的搖籃,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龍的氣息。

  艾爾已經壓抑了很久沒有變出獸態,只要見到那雙充滿期待的豎瞳,就會忍住懈怠的欲望,他想做一個好榜樣,也想做一個臨時好家長,像他崇敬了數十年的喬一般,對幼崽做出最好的引導。

  現在,他的小幼崽離開了他,去到了真正成熟可靠的長輩身邊。

  艾爾化出獸態,白色毛絨小獸比諾卡大不了多少,他抖了抖毛,懶得梳理後背凌亂的絨毛,動作緩慢的爬上床去。艾爾的爪子踩在床上,搖籃隨著床被的下陷動了動,他的尾巴掃了掃,踱步到搖籃面前,然後蹲了下來。

  白色絨毛小獸認真的凝視著這個搖籃,上面留有的氣息是他最為熟悉的。這是喬親手給他做的、無可取代的搖籃,凝聚的不僅僅是一位長輩的愛意,還有艾爾長達數十年的思念。

  艾爾趴了下來,眼神憂鬱的望著搖籃,第一次不想睡上去。

  沒有諾卡,也沒有幼崽跟他爭奪搖籃了,艾爾不需要再偽裝什麼慷慨和可靠。

  可是,卻有點兒寂寞。

  絨毛凌亂的幼崽精疲力盡似的胡亂躺在床上,哪怕搖籃近在咫尺,也只是伸出爪子勾住它的一角,慢慢閉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夜瑰駛入了預定的航道,往霍特凱拉行駛的路途遙遠又寂靜。

  這艘星艦的主人終於睜開了眼睛,伸手摸了摸脖子,取下來一個亮黑的環,隨意的扔在了枕邊,轉過頭就看見一個水滴型鮮花搖椅,安靜地擺放在艙室內。

  站在一旁的衛良問道:“差點睡到下一個世紀的感覺怎麼樣?”

  “我以為……很容易。”德雷的大腦還是有些昏沉,幼崽時候的本能完全壓過了理智,即使清楚的記得那些事情,卻寧願沒有發生過。

  他會選擇如此危險的辦法接近艾爾,是因為艾爾的偽裝,看起來很容易。

  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偶爾賣萌的行為令他無比心軟,他做夢都在計劃著自己縮小以後能夠見到更多寶貝兒的可愛模樣,當德雷親身經歷之後,才發現,這樣的想法,確實是在做夢。

  整個大腦的意識受到禁錮,所想所做完全是兩回事,行為回歸到幼崽時期的愚蠢狀態,稍不注意就會被睡意侵襲,完全沒有足夠的意志力去抵抗時間印刻的副作用,清醒的時候犯蠢,迷糊的時候嗜睡,憑藉著本能行事,如果再繼續待下去,他很有可能沉睡到時間印刻自然解除的時候。

  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都有可能,對於龍來說,時間沒有任何的意義,靜止和流動也不過是周圍環境的改變。

  雖然龍環可以抵禦這樣的負面症狀,但是為了不在艾爾面前暴露,德雷選擇放棄了這個純天然免疫所有傷害和攻擊,還帶有情緒控制功能的東西。

  他坐起來,將枕邊恢復成手鐲大小的黑環戴回了手腕,終於覺得剛剛湧上來的頭痛減輕了不少,他想了想,問:“你為什麼要把它戴我脖子上。”

  衛良調配著清醒藥劑,準備給這個不怕死的傢伙來一針,聽到他的疑惑,只是隨口答道:“既然你想體驗艾爾的感受,那麼這個項圈也是一樣的。”

  “這不是項圈。”德雷皺著眉頭,甩了甩脹痛的大腦,“當時我怕戴在艾爾的爪上擋不住小越的利爪,而艾爾又不願意遠離你兒子,所以才給他戴在脖子上的。”雖然,他確實帶有一點點私心,就像給艾爾戴上他的專屬標記一樣暗自得意。

  衛良當然不會理會他的辯解,說道:“對你來說,這是珍貴無比的龍環,對別的凶獸來說,就是項圈。”

  德雷說:“以後我會注意的,在給他之前,先徵得同意。”他看向那個蔓藤鮮花裝飾的搖籃,裡面滿是艾爾懷抱他睡覺的美好回憶,雖然安穩的睡著的時候,常常被艾爾壓在手臂下,他還是機智又安靜的鑽了出來,沒有打擾艾爾的美夢。

  短暫的相處,讓他更多的了解了自己喜愛的白毛小獸,最初的目的達成了一部分,可惜的是,仍舊沒有趁機撫摸到艾爾的絨毛。

  他自言自語似的問道:“為什麼圖蒙提能夠不受影響的變為幼崽形態,而我連清醒的意識都不能保留下來。”

  “你以為龍和圖蒙提是一樣的?你根本不了解那種可怕的生物。”

  可怕?德雷不這麼覺得,他認為,艾爾很可愛。

  他不想去理會衛良在一百多年前存在的固執念頭,回憶著艾爾在森塞夜空中巨大的獸態,認真的說道:“我們一樣擁有翅膀烈焰利爪,有什麼不一樣的。”

  衛良看著這個漫長生涯里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的老友,覺得他的意識並沒有清醒過來。

  他靠近床邊,在德雷困惑的視線里,把針頭狠狠扎進德雷的手臂,引來了一絲低呼。

  在德雷痛苦的表情中,衛良瞥了他一眼,說道:“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這樣的幻覺?圖蒙提可是有毛的。”

  作者有話要說:

  諾卡:我不要離開我的毛絨絨!討厭的壞人你放開我!

  衛良:不跟我走就大變活人。

  諾卡:……艾爾,你一定一定要來看我呀qaq

  好想再插播一條。

  德雷發布懸賞:全宇宙尋找能令無毛獸類健康長毛無副作用的科學方法,酬勞面議,包你滿意。

  第51章

  艾爾醒來的時候心情有點兒煩躁, 身體沒有任何的不舒服,但就是覺得不太慡快。

  他嘗試伸出前爪舔了舔毛來平復情緒,卻發現這項活動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起效,艾爾抖了抖毛, 思緒煩雜的思考著這種沒有來的狀態是怎麼回事, 推了推床上的搖籃, 還是放棄了用幼崽形態放鬆心情的方法。

  淺棕發色的青年半跪在床上,伸手拿起對人形來說精緻的小搖籃, 懶懶散散的將它放回了床尾。艾爾幾乎是放任身體沒有支撐的撲倒在床上,盯著蒼白的艙室天花板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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