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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子鈞與易希辰進了惡華城後,便去找住處。雖然修士們有修為在身,餐風飲露也不怕,但是人都是講究體面的,尤其這裡還有那麼多真人、長老,到晚上一群人摩肩接踵躺在地上像什麼樣子?總還是需要個歇身之處的。因此惡華城裡也有客棧道坊,早早就有人來打點,想趁機看個熱鬧或是賺些仙材。

  兩人走至一處客棧門口,只見圍著一群修士,有的垂頭喪氣,有的翹首以盼。這些人里倒沒有什麼高階的,不會是準備闖虛無海的。易希辰心裡當下便有了幾分猜測:看來這家客棧里住著某位高人,這些小道們都是衝著裡面的人來的。

  兩人撥開人群,只見客棧的大堂里一左一右兩張桌子坐著兩個人,左桌的那個雖相貌英氣,但神情倨傲,穿著一身弟子服,胸襟三道白,看來是某個大門派中地位最高的弟子。而右桌的那個,眉目舒朗溫和,穿著一身天藍色的散修道袍,正悠然地喝著茶。他的道袍十分漂亮,如雨後初期的天空一般顏色,引得人不由多看兩眼。

  這兩人修為都不低,身著弟子服的那位已經在融合期了,眼看快要結丹;至於那位散修,他有意斂了修為,雖然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厲害,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至少早已結丹——也就是說,這個人很有可能也是衝著虛無宗主來的!

  這二人一個是大門派的大弟子,一個不知身份但修為深不可測,雖有許多小道在外覬覦,但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進來與二人同坐。

  長孫子鈞與易希辰一進客棧大門,那兩人的目光就向他們望了過來。飲茶的那位目光在長孫子鈞身上停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眼,隨後對他們友善一笑,便把目光收回去了;而穿弟子服的那位,在看見他們之後,卻露出了極不耐煩的神色。

  那人仰著臉冷冷道:“家師不收徒,識趣的就不要再來叨擾!”

  長孫子鈞與易希辰莫名其妙地對視一眼,易希辰問道:“你師父誰啊?”

  那人的臉色一下僵住了。居然有人問他他的師父是誰?!他的弟子服還穿在身上呢,這人是瞎了嗎?!

  長孫子鈞看看他那身弟子服,摸著下巴道:“這衣服我有點印象。”在那混亂的八年裡,他參加過天下論道大會,大出了一場風頭,所以各大門派的弟子服他都見過。

  那人的臉色唰一下變黑了。有點印象?只是有點印象?居然有人在見過他們天下第一仙門鴻蒙派之後說只是有點印象?不!這一定是有意出言不遜!

  “嘖。”長孫子鈞搖頭,“名字想不起來了。”雖然他看書過目不忘,但是天下那麼多修仙門派,他也不能光憑弟子服就把門派名一一對上。

  那人的臉色徹底扭曲了。他啪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火冒三丈,惡狠狠地瞪著易希辰與長孫子鈞。旁邊那位高階散修似乎輕笑了一聲,但向他望去,又發現他正一本正經地喝著自己的茶,仿佛對身旁的事一無所知。

  而外面圍的一群小道士們早已噤若寒蟬。

  易希辰詫異地對長孫子鈞道:“我們不認得他,他好像生氣了,他肯定是個大門派的人。”

  長孫子鈞唔了一聲。

  其實看這人的穿著打扮和修為,就知道他的門派應該來頭不小。靈根這種東西不進行測試是看不出來的,而修為可以從對方身上的靈氣來判斷,如果對方有意收斂氣息,那麼就看不真切,如果故意用自己的靈氣去試探對方的靈氣,或許可以試出一二。只是對方都有意收斂氣息了,你還故意去試,那就是挑釁的行為,非常無禮,還很有可能引發矛盾。所以最簡單判斷對方身份的方法,其實是看對方的打扮。

  身份地位越高的人,除了武器一定匹配身份外,頭冠、髮簪、服飾到鞋履也都很高級,譬如這位大弟子,他的弟子服是用焦尾絲煉製而成,對五行屬性皆有抗性,他腳下又是一雙登雲履,足見他身份不凡。更何況,一個快要結丹的修士,還只是門派中的弟子,這門派肯定來頭很大。換一個小門派,只怕長老都沒有這等修為。

  同樣,對方之所以只憑一眼的印象就開始輕視長孫子鈞和易希辰,也是因為除了長孫子鈞的一把劍很厲害之外,他兩人身上的其他東西都只能用破銅爛鐵破衣爛衫來形容。

  外面圍觀的弟子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這兩人是故意的吧?居然說不認識鴻蒙派?”

  易希辰終於恍然大悟:“哎呀,原來是鴻蒙派的師兄,失敬失敬!”

  這天下雖有數百修真門派,但素有“南天劍北鴻蒙”的說法,勢力最大修為最高的兩大門派就是天劍門和鴻蒙派,甚至鴻蒙派的勢力還比天劍門更大一些,被人稱作天下第一仙門。易希辰不是不知道鴻蒙派,而是以前沒見過,所以沒能認出罷了。

  那弟子臉色稍緩,依舊是傲氣十足:“鴻蒙派,高天杼。”

  這就是在自報家門了。你們不是說不認識我嗎?現在認識了吧?

  易希辰哭笑不得。他現在終於明白了,這次連鴻蒙派都來了一位高人,外面那些小道估計都是衝著鴻蒙派來的,鴻蒙派被騷擾不過,就派了個弟子出來擋人。對方看到他們,以為他們也是痴心鴻蒙派而來。

  作為回禮,易希辰拱手:“散修,必勝。”

  “散修,無敵。”

  家門報完了,禮數也到了,兩人沒有興趣再與高天杼糾纏,徑直朝著掌柜走去,打算要房間休息。

  高天杼愣在原地。無敵?必勝?這是人名嗎??如果是自己起的道號,這也太不要臉了吧???而且這是什麼意思?報完家門就不理他了??難道不該大大慚愧地向他道歉示好嗎???

  掌柜放在也在看熱鬧呢,易希辰走上前去,問道:“請問還有房間嗎?”

  掌柜忙道:“有的有的,一塊高級靈石一晚。”

  “喂!”高天杼不慡道,“你方才不是說沒房了嗎?”

  掌柜訕笑:“啊,這個,剛才清點完後,發現其實還有兩間房的。”

  這掌柜也是個散修,他提前半年來了這裡經營客棧,其實是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能夠趁機接觸高階修士,拜個師問個道什麼的。剛才有想要接近鴻蒙派的小道來問房,他怕人搶了他的機會,所以才說沒房,但既然長孫子鈞和易希辰對鴻蒙派沒有興趣,房間自然又有了。

  誰料易希辰半點沒覺得幸運,而是皺眉大叫道:“一塊高級靈石一晚?你搶錢啊!”

  掌柜愣了一下,聳肩:“惡華城的客棧都是這個價錢,我這裡算是便宜的了,道友不信的話去別的地方問問便知。不過只怕你這一去再回來,我這裡的房也沒了。”

  這話倒是實話,惡華城地處偏僻,靈氣稀薄,如果不是為了虛無海的開放,根本沒人會來這裡。運點東西來都不容易,價格昂貴也是理所當然。別的修真小鎮住一晚也就幾塊初級靈石,這裡一塊高級靈石都算是極公道的價錢了。

  易希辰一臉肉痛。

  高天杼對他們更覺鄙夷。對他來說,一塊高級靈石也就是他腰帶上墜的一顆寶石而已,這是得窮酸到什麼地步連房費都出不起!會連他們鴻蒙派的不知道的,要麼是連師門都沒出過的小弟子,要麼是鄉野村夫。所以,這兩個人到底到惡華城幹什麼來了?純粹看個熱鬧?看熱鬧也要做功課啊!

  掌柜道:“二位要房麼?”

  易希辰痛心極了,咬牙切齒地憋出一個字來:“要。”

  掌柜掏出兩塊開房門的解封牌,易希辰忙道:“一間房就行了!”——離虛無界開啟還有幾天的時間,一間房每天一塊高級靈石,那簡直是鐵公雞身上拔毛!

  掌柜愣了一愣,也是好笑,丟了一塊解封牌給他。

  易希辰咬牙切齒地從袋子裡掏出一塊高級靈石,掌柜伸手要拿,他還捏著不肯放,兩人拉鋸了一會兒他才將手鬆開,哭喪著臉收下了解封牌。

  “嘁!”高天杼從鼻子裡發出不屑的哼聲,坐下了。跟這樣兩個窮酸鬼鬥氣,他還嫌有失身份呢。

  長孫子鈞與易希辰上樓進屋,走到樓梯上時,長孫子鈞往樓下看了一眼。那散修依舊不緊不慢地煮著自己茶盞里的茶,察覺到長孫子鈞的目光,他抬眼,依舊是那樣溫和友善地一笑。他的瞳色是灰的,沒有半點光彩,與他那身明亮柔和的天藍色道袍配在一起,顯得有些違和——沒有活氣的眼睛,生氣勃勃的服色。

  長孫子鈞微微眯眼。他靈犀傳聲道:“這人……眼熟。”

  易希辰詫異地也往樓下看了一眼。

  高天杼以為他們正在看他,把頭扭得開開的,以示不屑。

  那散修依舊好脾氣地迎向易希辰的目光,也是一笑。

  易希辰問道:“你見過他?”

  “沒有。”長孫子鈞很確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只是這人的某一個角度或者某一個神態,讓他感到眼熟,好像是他認識的人。但那稍縱即逝的一瞬錯過,便又想不起這人究竟像誰了。

  “走吧。”既然想不起來,長孫子鈞也不再糾結,回房去了。

  翌日清晨,易希辰睡得正迷糊,舒舒服服地翻了個身,忽覺身體壓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唧!”只聽肥唧一聲慘叫,把他和長孫子鈞都叫醒了。

  易希辰忙坐起來查看,只見肥唧可憐兮兮地蹲在床頭,一身的灰毛亂糟糟的,顯然是方才被他翻身的時候壓到了。

  長孫子鈞黑著臉一巴掌把肥唧扇下去,肥唧飛到桌子上,可憐兮兮地用嘴整理著自己的鳥毛。

  易希辰很無奈。在肥唧還是只蛋的時候,就特別黏他,總喜歡往他身上貼。從蛋殼裡出來後更是一有機會就往他懷裡鑽,仿佛他身體裡有能量在吸引這隻靈鳥似的。經常半夜裡肥唧自己從乾坤袋裡鑽出來睡在他的身邊,被他翻身壓幾下都成了家常便飯。

  不過要是放到幾天前,肥唧被他壓了,又被長孫子鈞扇下床去,早就唧唧叫著亂啄他們報復了。然而自從肥唧吃了一堆靈石,體內靈力見長,這隻鳥的心性似乎也漸漸成熟了,除了還是愛黏著易希辰沒有改之外,其他時候都乖巧多了。

  易希辰竟然有種自己的孩子長大了的欣慰感,因此下床之後安慰地摸了摸肥唧的腦袋:“抱歉啦。”

  肥唧立刻又開心地撲閃著翅膀,用腦袋蹭他的手心。

  乾坤袋根本困不住肥唧,它來去自如,有時候它願意在袋子裡呆著他們自然省心,有時候它不願意進去,他們也無法強迫它。兩人收拾妥當便出門去惡華城的集市閒逛,肥唧今日不願鑽進袋子裡,便乘在易希辰的肩頭上,時而拍著翅膀自己飛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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