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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不錯,希望能攬個好活!”說這話的人是阿德,他也是40多歲,具體的年齡,不知道。
“哪有那麼容易!”我眼都沒睜開,已感覺他坐到了市政路磚上,就在我的大腿旁。
輪胎碾過道路的沙沙聲,雖然非常微弱,但習慣了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萬一呢!”阿德總是那麼樂觀。
我睜開了眼。
阿德繼續說:“最近裝修房子的主顧多啊!”
“你怎麼知道裝修的人多?”
“大家都說漲價了!”
我和阿德聊起來了,阿彪這時也走了過來。
“出活了?”
“沒呢!”
“老大有吩咐沒!”
“你去問問!”
……
當太陽升到正中的時候,生意果然來了。
“嘿!都過來!”
喊話的是大鬍子老哥,“翰升酒店裝修工地找搬運短工了!”
聽到攬活的號子,我三人像飛魚一般,箭也似的射了出去。
“算我一個!”
“我,我,我!”
“還有我,我也行!”
我想:都是體力活,誰都一樣,價錢合理,什麼不能抬,什麼都能扛,只是輕重而已。
一天過去,到手幾百塊,明天繼續原地“待命”。
日子要是永遠這樣悠閒,歲月也不會為我停留,總有不如意的地方。
路,是公家的,地,更是公家的,除了那個寫滿“搬家,拉貨,維修,回收……”等四角木牌和三輪車屬於自己外,所有的光榮和屈辱沒有一個明確歸屬的烙印。
“起來了!走,走,走……”
穿著制服的小伙子,比我年輕多了,雖然很沒有禮貌,但他是代表公家的人,有權驅趕我和夥計。
“好,走了,就走了!”
我心想定是有大檢查,總要識相一點,不然自討苦吃。
遠遠走開的不止我一個,還有阿德、阿彪,大鬍子老哥也不知上哪溜達去了。
不同方向的散開,最終還要回歸於一處,夥計們休息了一上午,下午又出來了。
果然,制服小伙沒來驅趕。
日久天長,終於形成了一種默契,直到後來大鬍子老哥不知怎樣與他攀上了“親”,有檢查的時候,提前說一下之後,保證馬路邊的人行道暢通無阻,風景靚麗,乾淨整潔。
莊老哥是我家鄉第一代出來打拼的前輩,不單是我,還有其他夥計都是他親自帶出來的人,功不可沒。
“明天上面有大行動,各位老弟的‘寶馬’就不要開出去了!”夜宵檔上,莊老哥善意的提醒我和阿德等人。
“來,大家敬老哥一個!”
“是啊!來,滿上!”
“多謝!”
杯盤狼藉,滿地污穢,儘是嘔吐過的痕跡。
大夥睡到太陽曬到屁股才起身,然後又懶洋洋的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外出走,儘管有些人放棄了今天的活計。
當我來到舊日的場所,發現一切如常,沒有什麼行動的苗頭。
上午的行人,完全沒有因為陽光的猛烈而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還是倚靠樹幹,微閉雙眼,聆聽楓林鈴響一般的車流聲,我差點再次入眠,若不是阿德大聲喊叫。
“起來了!”
“幹嘛去!”
兩個四十幾歲的大男人,就在路邊拉拉扯扯,也不管旁人異樣的眼光,沒一點正經。
阿德興奮的說:“那邊抓三輪車呢,過去瞧瞧吧!”
反而是我,一臉嫌棄,早就見過了那種場面,“抓就抓唄,有什麼好看的!”
“這次不是四五個人,而是一群人在抓呢,熱鬧得很!”
“一群人?”
“起碼一百多人!還有衝鋒鎗呢!”
“不會吧,抓幾輛破三輪,至於這樣嗎!”
“走走走……”
“去看看……”
果然沒那麼簡單,到了現場之後,我才發現這次真的不一樣,整條商業街,一前一後,兩批人馬,守住了出入口,說是密不透風,更像瓮中捉鱉。
“憑什麼!憑什麼!”
一個年輕小伙,左手胳膊紋著一條青龍,右手也有紋身,口中不停的對著撥了他三輪車鑰匙的制服大叔瞎嚷,“憑什麼扣我的車!”
“什麼也別說了,有什麼問題請你向交警反映!”說完這句,不管紋身青年如何咆哮,對方都不再解釋,而是在同事的幫助下,推著三輪車到開罰單的宣傳諮詢點。
這才剛剛開始,我和阿德也到了交警的近邊,雙手交叉的擁擠在警戒線之外。
“你們放著違規的小車不抓,就專門欺負我這種平頭小百姓,算什麼本事!啊!算什麼本事,我問你……”
不一時,音量比剛才的紋身小伙嗓子還要大得多的送水男子,一路扯著自己裝滿桶裝水的三輪車,迤邐而來。
“下來!”
開罰單的交警,對坐在車上的男子輕聲說道,剛開始還是很客氣。
“你給我馬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