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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從韓念念帶方知行回鄉起,韓桂娟就開始東家串西家借棉花了,已經打出一床五斤重的棉胎,正發愁上哪兒弄被裡被面呢,送來的正好!

  “機織棉布就是比咱鄉下自己紡織出來的好看,瞧這紋路多細緻整齊,染的顏色也正!”韓桂娟愛不釋手,“依我看,被裡子就用咱自己紡織的老土布,這塊布我能裁出兩床被面,兩床棉胎套上正好!”

  韓念念不大懂這些,笑嘻嘻道,“姑聽你的,你看著做。”

  前頭有陳玲結婚的例子在,韓桂娟置辦起來十分老練,除卻套棉被,拖鞋、井口鞋還有針頭線腦都備了齊全。

  至於洗臉盆、帶紅雙喜的暖壺和肥皂盒毛巾這類小物件,韓念念託了家住方知行家斜對門的小曹幫忙。

  小曹在百貨商店工作,就是前些時候跟國營飯店錢師傅對象的姑娘。

  給人說媒就這一點好處,一旦撮合成了一對好姻緣,男女方家庭都會心存感激,若果碰到點事請幫個忙,那一準能成。

  小曹二話不說就應了下來,“那簡單,念念姐,你若信得過我,把結婚證給我就成,我托同事給你挑頂好的買,咱們內部人拿價錢也合適。”

  韓念念求之不得,把結婚證和小紅本一併給小曹不說,又給了她五十塊錢,紅口白牙的事她可干不出來。

  小曹也沒推辭,笑道,“那我可手下了,回頭我記個帳,剩餘的錢再給你!”

  方知行這邊,架子床、桌椅板凳找木匠功定做了,大衣櫃托廠子去上海買樣式最新的,泥瓦匠也請來了家,每天忙忙活活不停,窗戶門扇粉刷一新,房頂瓦片也全換了一遍…

  日子越近,親朋好友少不得要隨份子。

  同一單位的同事,韓念念都收了,小山子鄉只收陳家和姚家人,其他一概沒通知。

  還有個“老鄉”,韓念念也不得不收。趕著休息天,孟繁宗和薛曉鷗一塊過來了,都是來添喜禮的。

  韓念念沒推,收了下來,笑著招呼他們,“奶奶買菜去了,中午都在這吃吧?”

  薛曉鷗歡喜應好。孟繁宗沒拒絕。

  兩人都在打量煥然一新的小四合院,石榴樹紅地磚,朱紅色的廊檐柱搭深灰色瓦片,里里外外透著喜慶。

  “孟大哥,咱們以後也這樣!”薛曉鷗看得眼饞,挽著孟繁宗胳膊不停晃。

  韓念念愣了下,眨眨眼,有點震驚的看向孟繁宗,這段時間光忙著置辦結婚物件了,還沒來得給他二人牽線呢,他們這是自己處上了?

  孟繁宗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別開眼。

  瞧見韓念念神色,薛曉鷗也不好意思了,伸手扯扯她胳膊,“念念姐,帶我去看看你和小行哥的新房吧!”

  意識到自己失態,韓念念嘿嘿笑,多餘的解釋也不說,直接帶薛曉鷗看還未完全布置好的新房。

  原木色的架子床,床尾擺了張原木色長桌,大衣櫃靠西牆放,大紅床單水紅被面,鞋架子上擺放的是剛做好的布拖鞋。

  桌椅板凳大衣櫃全是原木色,床上的大紅色棉床被物畫龍點睛,瞧著素淨又喜慶。

  窗簾也換上了新的,淡黃色的化纖布帘子,窗戶打開,小涼風吹得窗簾飄動。

  “真好看!”薛曉鷗羨慕道,“等我跟孟大哥結婚了也要這樣!”

  韓念念打趣她,“那我可等著喝你們喜酒了!”

  薛曉鷗抿嘴笑得不好意思,視線落在床尾的長桌上,奇道,“念念,屋裡啥擺放都好看,就是擺個空落落的長桌幹什麼?光禿禿的瞅著突兀。”

  “方書記說拿來擱電視,他去百貨商店拉電視機了。”

  韓念念話音剛落,外面傳來響動,是方知行買電視機回來了。

  這時期電視機可不好買,得有專門的電視機票,沒有點門道還真弄不來,十五寸不到的小箱子樣式,黑白,只能收到一個台,就這樣,還貴得離譜,三百多一台,快買她半個房子了。

  有孟繁宗搭手,兩人把電視機抬了進來,別看不大卻很沉!

  連電線,調台,折騰半響才收到北京電視台,黑白畫面,來回播放的新聞,來這裡這麼久,可總算見到點高科技的東西了!

  薛曉鷗愛不釋手,東摸摸西看看,這玩意太貴,她媽捨不得買,整個市委家屬院也就一個科長家裡有,連住她家樓下的孟書記家都沒買!

  孟繁宗看得無語,拉了薛曉鷗站好,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至於這麼稀罕嗎,實在不行,以後也買一個就是了。

  方知行的視線落在孟繁宗和薛曉鷗互相拉著的手上,心裡突然就舒坦了起來,面上笑意岑岑,客氣的招呼他們堂屋坐,沏茶遞煙,招呼周到。

  韓念念看得納悶,小面瓜不是向來不待見孟繁宗嗎?今天是咋了,吃錯藥了?

  孟繁宗更是狐疑,謹慎的沒再喝方知行泡的茶,這小子沒節操沒下限,上回給他泡茶,裡面放了不知道是紅糖還是什麼東西,泡出來茶水的味道,喝一口就不會想喝第二口。

  他又不能當場翻臉,顯得他自己很low,白吃了個悶虧。

  沒多大會兒方婆婆買菜回來了,一看家裡來了客,熱絡寒暄兩句,二話不說,忙活著燒晌午飯。

  昨晚發的三合面蒸上,又炒了兩樣蔬菜,今天副食品店沒有豬肉供應,沒個葷招待人家,方婆婆有些過意不去,又蒸了一大碗雞蛋羹。

  “別客氣,當自家一樣,隨便吃啊。”方婆婆笑眯眯的招呼他們坐。

  韓念念給他們挨個分筷子碗,遞饅頭。

  有兩個大老爺們在,指定得有酒,生怕這兩人像上回一樣,韓念念先叮囑了一句,“酒喝盡興就好,都別喝太多。”

  薛曉鷗嫌棄的皺鼻子,“孟大哥你可別多喝,喝醉了我不扶你,臭死個人!”

  孟繁宗扭頭瞪她一眼,薛曉鷗笑嘻嘻的也不怕,反正也摸清了他外強中乾的脾性,大不了就跟他哭鼻子,他一準心軟。

  方婆婆笑呵呵道,“小宗這孩子好些年不過來啦,以前你和小行穿一條開襠褲,好得同吃同睡,咋現在大了,反倒生分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默默碰杯喝酒。

  都是快三十的大老爺們了,聽方婆婆提開襠褲,都有些不自在。

  好在這回沒再像上次一樣,吃飽喝足兩人都還清醒著,孟繁宗和薛曉鷗沒多待,歇一杯茶的功夫就起身告了辭。

  送走客人,方婆婆回屋睡晌覺。

  見方知行臉頰駝紅,韓念念推他回屋睡一會兒醒醒酒。

  “我自己睡不著,媳婦兒你陪著我睡。”

  結了婚之後的方書記沒有最粘人,只有更粘人。韓念念竭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跟他回屋一塊躺床上。

  一米五寬的架子床,並肩躺兩個人不算擠,白天熱,拉一條毛毯搭肚子上就成。

  兩人一時半會沒有睡意,悄聲說閒話。

  “你今天怎麼回事,轉了性一樣,怎麼突然對孟廠長熱絡起來了?”韓念念捏他臉。

  方知行側了個身,往她那邊擠了擠,心情極為上揚,拿臉頰蹭了蹭她的,“他跟曉鷗是要定下來了?”

  韓念念恍然,頓時就有些哭笑不得,“還在處著,要是能成也挺好。”

  方知行唔了一聲,大手擱在韓念念肚皮上,輕輕撫摸,卻沒有進一步動作,韓念念早上來了大姨媽,被他這麼一揉,舒服的直哼哼,本來不困的,眼皮子竟重了起來。

  一覺醒來竟快到了傍晚,暮靄昏昏透過淡黃色的窗簾,外頭有輕微走動聲。

  方知行還在睡,韓念念沒打擾他,輕手輕腳下了床。

  “丫頭醒啦?”方婆婆笑眯眯的。

  韓念念有點不好意思,差點沒睡過晚飯。

  方婆婆在剝蠶豆準備晚上熬蠶豆面粥,韓念念拖了張小板凳幫著一塊剝,祖孫兩邊剝邊嘮嗑。

  外頭砰砰傳來敲門聲。

  韓念念趕忙去開門,門口站的竟是馬老師,還有一位跟馬老師年紀差不多的大嬸。

  “韓老師,這是李主任他愛人,托我帶過來找你說門親事!”馬老師笑著說緣由。

  韓念念忙招呼她們進來坐,兩人又跟方婆婆一番寒暄熱絡,都在廊檐下坐了下來。

  李主任她愛人也不拐彎抹角,“大閨女,我想你給我家老大說個姑娘!”

  李主任她愛人把她家老大情況說了遍,小伙子在部隊當兵,回來的次數極少,眼瞅著都二十三了,還沒個著落,心裡不由發急。

  雖說這年頭能進部隊是件光耀門楣的事,可個中難處誰家有當兵的娃誰知道,先頭也說了好幾個,人家姑娘一聽在部隊,終年到頭見不了幾回面,大都不情願,就是有願意的,沒處多久就沒了下文。

  城裡的好小伙兒多得是,犯不著眼巴巴獨守空房,教官同志在年輕姑娘里還真不吃香。

  李主任他愛人腸子都快悔青,當初就不該讓她兒子去部隊,高中畢業老老實實找個穩當工作多好,說不準現在她都抱上孫子了!

  “大閨女,姑娘只要心地善良就成,其他都好說,要是說成了,我跟老李好好謝你!”李主任他愛人也是旁聽別人說的,說這閨女別看人年紀不大,辦事利落有條理,說親說成了好些對,在城裡都小有名氣了!

  韓念念一時半會兒還真沒合適的姑娘介紹,忙道,“謝不謝是其次,大嬸我給您記著了,回頭有合適的我立馬給您個信兒。”

  送走馬老師和李主任他愛人,韓念念心裡琢磨著說啥樣的姑娘才合適。

  “丫頭,我倒知道一個姑娘,跟小伙子在一個部隊,從中牽根線搞不好能成。”方婆婆笑呵呵道。

  這年頭,女兵可不多,還沒聽過哪家姑娘當兵的,韓念念忙問姑娘情況。

  方婆婆跟她細細說在哪家哪戶,姑娘家有哪些人,最後乾脆道,“趕明個我打聽去,要是人家願意說,咱們就給牽根線,不願意也不是啥丟人事。”

  都二十出頭的大姑娘了,咋不願意說,姑娘家裡人巴不得有人給說親事呢!

  兩家人都沒意見,大姑娘小伙兒直接在部隊就見了面,就是外頭人不方便進,只能通過書信聯繫情況。

  這麼一來,李主任可算是記住了這份恩情。

  這天大早剛上班,又收到匿名舉報信,這月都收到第四封了,信里一一列舉韓念念思想行為如何落後,給哪個哪個合過八字,要求組織予嚴厲懲處。

  李主任看得直嘬牙花子,給人說媒咋就成思想落後了?沒小韓從中牽根線,他兒子到現在還打光棍呢!大有益處的事,咋就被說成了落後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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