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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李小琴從小門進入工廠里,議論紛紛的群眾都閉嘴了,大家都在等她做最後一步確認。

  “小琴,這人感覺有點像,但志國不穿這類衣裳啊,他天天雷打不動的灰色中山裝,左上口袋外蓋別著一隻鋼筆啊。”龍嬸說。

  “現在不能斷定,我再看看。”李小琴說著,一顆心不由得慌起來,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男同志臉上瞄。

  濃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看似平靜卻暗藏著銳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他一張凸顯端正剛強的英俊國字臉上,李小琴的記憶飄遠,她曾經因為陳志國的這張臉而對他遠離疏遠,覺得就是個冷漠淡寡的人,不曾想接觸之後,他竟是那般樸實熱心腸……

  “小琴,你看出名堂來嗎?”龍嬸突然問。

  李小琴回神,問,“嬸你說什麼?”

  “這個人像是像,但志國是短髮平頭,他那頭髮長得都快到耳根了,我聽說啊,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也有可能長的很像,我娘家村子就有兩個人宛如雙胞胎姐妹,卻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我們還是走吧?”龍嬸說。

  李小琴心不在焉,答非所問,“我過去了。”說著便邁步朝男同志走去。

  龍嬸看著李小琴,再回頭和李小東對視兩眼,眼神無奈,這孩子心裡還是盼著那人是陳志國,實際上陳志國就在山頂上住著呢。

  李小琴神情恍惚地走到男同志跟前,不過是幾十米的距離,仿若走了半個世紀,左右腳沉重得如灌了水泥般,越是靠近男同志就越邁不出腳步。

  眼前男同志的頭髮有兩寸來長,亂蓬蓬的,像是好多個月沒有梳理了,然而陳志國喜愛剪著平頭,兩人樣貌相似,坐姿如出一轍,唯獨髮型有異。

  陳志國特別愛乾淨,是絕對不允許自己頭髮長如枯草……

  這些都在提醒李小琴這位男同志不是陳志國,偏偏她就想再看真切。

  陳志國的耳朵上有痣,馬半仙說,耳朵有痣代表他很聰明,很善解人意,娶了八字相匹配的李小琴,則代表這一生更是很具有富貴之命。

  李小琴正想著湊近,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阿國,我身份證在不在你口袋裡?”

  李小琴身形一僵,廖鐵花,這男同志是廖鐵花的愛人,對,陳進財讓他們今天來填寫入職申請單。

  李小琴抬頭望過去,果然看到廖鐵花從辦公室里出來,風風火火走到男同志跟前,不待男同志回應就伸手去他褲兜里掏,舉止粗魯。

  男同志是廖鐵花的愛人,廖鐵花肚子裡孩子的親爹,按照時間推算,男同志跟廖鐵花正是自己孕中期結合的。

  陳志國重情重義,怎麼會在被洪水捲走每兩月就娶別人了,還有了孩子?

  所以,他不可能陳志國。

  廖鐵花掏出身份證,和男同志交頭接耳說兩句話,然後抬頭掃視一眼,正在這時,余光中瞥見了李小琴。

  “咦,小老闆!”廖鐵花高興地喊了一聲。

  她打心底討厭偷情的狗男女,不過,身為異鄉人,要想在工廠里紮根落地,她就得處處討好這些老闆。

  廖鐵花連忙拉住寫字的愛人,“阿國,你工作就是這個小老闆答應的,咱們要跟她說謝謝呢。”

  李小琴準備離開,轉身時聽到廖鐵花的話,還沒有轉過來,就聽到了那個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哦,好。”

  李小琴全身一僵,定在原地。

  背對著他們,她看不見具體情況,只看到李小東的面色,一剎時地變了灰色了。

  “志國?!”李小東大喊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躍過李小琴,撲向男同志,抓住他的手,直瞪瞪地看著他的臉,“是你嗎?志國?我是小東啊!李小東啊!!”

  龍嬸驚奇得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語起來,“天啊,一模一樣,當真是一模一樣……”

  陳志國,陳志國……

  李小琴呼吸急促,被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震動了,以至於像受到電擊一般無法動彈,大腦里轟隆隆,關於陳志國抗洪救災的記憶紛至沓來。

  受惡劣天氣的影響,葛家莊降暴雨三天三夜未停,暴雨突發山體滑坡堵塞河流,形成堰塞湖並決口,陳志國在抗洪救災的第三天在救援一名偷偷跑回家取裝錢的箱子的八十歲老頭,遭遇山體滑坡,一瞬間被泥石流沖走,不知去向,直到半個月人們仍沒有找到他和老頭的遺體。

  那段時間臥床保胎的她,一直是一邊思念陳志國一邊掉眼淚的狀態,再後來,她的淚水似乎已經流幹了,只是胸口一陣陣地堵得呼吸窒息。

  憶起過往,李小琴難以抑制自己的悲痛之情,她閉上眼睛,眼睛又酸又脹,大腦里關於陳志國死亡的情景褪去,耳邊是李小東大聲嚷嚷的喊,以及廖鐵花言語激烈的罵。

  她緩緩地轉過身來,望向辦公室方向,望著陳志國。

  他的五官跟記憶中一樣沒有改變,端正剛強的氣質,什麼都一樣,唯一爭議的就是幾個月沒有修理的頭髮。

  李小琴一步步走上去,視線鎖定陳志國耳邊,耳際若隱若現的痣納入眼裡……

  是他,真是他!錯不了!!

  在與陳志國相隔一米的時候,李小琴就腳底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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