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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懷遠為能在新皇登基大典之前抵達京城,一路趕的就跟火燒屁股似的,終於在這日傍晚到了,離登基大典還有三天,換上官服,氣都沒來得及喘勻,也等不及明日了,立刻就去禮部回報甄家之事,嘉芙則隨母親到了家中。

  上次議親不成離開京城之前,甄家置的房子裡,留了一對老僕夫婦看守,這一年多來,老夫婦將房子打理的很好,雲中王打進京城,亂著的那幾天,老夫婦緊緊閉門關戶,沒半點損失,後來亂完了,起先也一直不敢開門,直到最近這幾天,聽人到處說換了皇帝,京中除了夜間宵禁之外,白天依舊熙熙攘攘,看著和從前沒什麼兩樣,才鬆了口氣,沒想到今天就來了主人,歡歡喜喜,迎接進來,一番安置,天便黑了,第二天早,宮裡來了人,領頭的是個嫩臉太監,嘉芙認得他,這太監名叫崔銀水,是大太監李元貴的乾兒子,人很是能幹,擅長揣摩上頭心思,也有些勢利,但對李元貴和蕭列,忠心耿耿,前世蕭列做皇帝的那些年裡,他在宮中曾紅極一時,但後來,蕭列不到五十年紀就急病死去,李元貴隨主殉葬後,當了皇帝的蕭胤棠對這個太監似乎很是痛恨,沒多久就尋了個由頭,將他也活活打死了。

  如今的崔銀水,剛剛跟著乾爹踏入皇宮,前途一片光明,又怎會知道自己日後的命運,此刻笑容滿面,命跟來的小太監抬上賞賜後,對著下跪的孟氏和嘉芙,讀了一道聖旨,說甄家女兒如何如何好,有古時班姬謝庭之風,等世子被封為太子,將她立為側妃,再勉勵一番,最後讓她暫時留在京中,等待後續受冊。

  孟氏心裡,早就認定裴右安是女婿了,也只想把女兒嫁給他,這一路過來,雖憂心忡忡,但一直還抱著點希望,盼著皇帝是要將女兒指給裴右安的,沒想到一早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頓時定在那裡,一動不動。

  崔銀水以為她歡喜懵了,笑吟吟道:“孟氏,還不領著你女兒接旨謝恩?貴府很快就要出貴人了,可喜可賀。”

  孟氏說不出話,看向女兒,卻見嘉芙說道:“多謝崔公公,勞煩崔公公,可否代民女傳話,民女自知資質鄙陋,何敢玷辱皇家,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崔銀水一愣,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是天大的恩賜。你竟不願?”

  嘉芙道:“崔公公,非我不願,而是無功不敢受祿,何況還是這般天大恩賜。民女斗膽,懇請公公告知,民女何德何能,能得今上如此厚恩?”

  崔銀水覷了她一眼。

  新皇百忙之中,為什麼還要下這麼一道聖旨,崔銀水自然有數,想來就是世子相中了這個甄家女兒,輾轉求到了新皇面前而已。他來之前還有些好奇,也不知會是何等一個美人,方才一見,果然是黛眉綠鬢,瑰姿花顏,般般入畫,百般難描,心裡愈發確定了自己的推斷,但這話卻不好說。聽這甄家女兒的口吻,居然不願,也不知是她真無求還是假推脫,一時吃不准,便沉下臉:“甄小娘子,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你若不接,便是抗旨,你想清楚了?”

  孟氏心一陣亂跳,正要阻攔嘉芙,卻見她叩頭:“民女怎敢抗旨。方才也說了,只是自知粗鄙,萬萬當不起皇家如此恩澤,故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崔銀水錯愕,想了下,道:“罷了。這樣的事兒,我還是頭回見。你既執意,我且回去傳個話,看你自己……”

  他本想說“看你自己造化”,又吞了回去,連茶水也不喝,轉身領了人便出了門。

  太監們一走,孟氏立刻領著嘉芙進了屋,關門道:“阿芙,你別怕!上回長公子來的時候,曾給了你祖母一塊玉佩,說是他父親臨終前留給他的,他留給你祖母做了信物。這趟出門前,你祖母將玉佩給了我,說要是用不上了,就叫我尋個機會還給長公子。如今他人雖不知在哪裡,但有了這信物,娘這就去找裴老夫人,請裴老夫人出面,不定能擋住這事。”

  孟氏心慌意亂,轉身便要出門,被嘉芙攔住,搖頭道:“娘,當日長公子也只是口頭說說而已,如今過去了這麼久,指不定人家早改了主意。這事不要牽扯裴家,免得拖人下水。我也沒怕。話都說了,再看吧。我不過是不願嫁他兒子而已,難不成他會要了我的腦袋?”

  孟氏望著女兒,見她神色平靜,愣住了,當夜輾轉無眠,第二天,宮裡又來了人,這回除了昨天來的那個崔銀水,還有一個中年太監,面相和善,孟氏聽的他是今上跟前的大太監,姓李,急忙恭敬見禮,見他態度頗為和氣,似乎並不是來找茬的,才稍稍定下神。

  李元貴讓孟氏叫來嘉芙,屏退了人,只剩她一個,打量了她片刻,道:“我乾兒子把你的事都跟我講了,我怕你不懂事,先沒稟上去,自己過來問問你。你是怎麼回事?如此膽大包天!這樣的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你竟敢悖逆?”語氣不輕也不重,辨不出喜怒。

  嘉芙知道蕭列跟前的這個大太監,性情算是正直的,並非佞惡之人,定了定神,道:“多謝李公公的體恤,民女萬分感激。皇上聖旨之中,半句沒提為何要賜下如此一個天大的恩待,民女自己想來想去,想起了一件事。從前有一回,泉州來了錦衣衛,封鎖全城,到處抓人,我家闖入一個貴人,最後我被那人帶上馬車,掩護他出了城。當時情況,兇險萬分,我至今想起,依然歷歷在目。民女斗膽,猜測當日那位貴人,或許就是如今的世子。”

  李元貴不語。

  嘉芙朝他跪了下去:“李公公,先前皇上鋤奸之時,我在泉州也有聽聞,說皇上大軍沿途所過,對百姓秋毫無犯,愛民如子,天下人人稱頌,民女極是敬仰。民女昨日對崔公公也說了,自知鄙陋,萬萬不敢玷辱皇家,皇上若是為了當年那事,才對我甄家賜下厚恩的話,求李公公,可否代民女轉話,懇請皇上另賜恩典?”

  嘉芙說完,以額觸地,久跪不起。

  李元貴注視著嘉芙,目色里漸漸露出一絲詫異,沉吟了片刻,道:“罷了,原先我還以為你不懂事亂說話,這才過來看一眼,瞧著你是知道的,既如此,回去了給你說一聲,至於成不成,就看皇上意思了。”

  ……

  李元貴回宮,蕭列依舊忙碌,到了晚上,稍息之時,終於想了起來,問道:“甄家那個女孩兒,你可替朕去瞧了?雖說甄家當日對胤棠有救護之功,但既立為側妃,人材也是要略過得去的。”

  李元貴便道:“啟稟皇上,甄家女兒人材無礙,只是有一樁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列翻著手中摺子:“講。”

  李元貴道:“奴婢去見那女孩兒,聽她說了一番話,奴婢學給皇上聽。”說著便把嘉芙道給他的那話,一字不漏地複述而來出來。

  蕭列起先還在翻著摺子,漸漸停了下來,面露微微不快,哼了聲:“這麼說,她不樂意朕的這個安排?”

  李元貴道:“奴婢不知,這才把話都轉到皇上面前。皇上英明,瞧著辦便是。一個商戶家的女孩兒而已,能有多少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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