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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父親二次北伐之所以失利,一個致命的原因,便是後方糧草無以為繼,大軍無力維持,這才敗退而歸。

  而這一次,洛神知道,李穆面臨的境況,更是遠遠兇險於當年北伐的父親。

  當年父親北伐,他們只要他失敗而歸便就心滿意足願意罷手。不管心底如何誹謗,至少表面還是可以講和通好、相安無事。

  但是到了李穆北伐,情況卻完全不同了。

  也只有在李穆的身上,從這個皇朝誕生之日起,便如癤瘡毒瘤般如影隨形的存在於士族和寒門之間的天然仇恨和對立,才能展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在南朝,有多少人愛戴他們的大司馬,便有多少人恨他入骨。

  他得到的愛戴每增添一分,那些在背地裡刺向他的帶著恐懼和恨的刀劍,便也鋒利一分。

  高胤或許和別人有所不同。但他身為高氏家主,倘若不儘快向他解釋清楚這一切,僅僅只從自己離開建康的方式來看,他便確實沒有理由不把李穆當作叛臣看待,更不可能讓他為了李穆,而帶著整個高氏家族背叛南朝。

  洛神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立刻飛到長安。

  當大兄知道了當朝太后和慕容替暗中的交易,知道就在他奉命去接管長安的同時,義成還深陷圍城的消息之後,她不信,他依然還會無動於衷地奉著高雍容的命令要來接管長安,要斷李穆的糧道!

  她在新領隊楊繼的帶領之下,繞開了附近可能遭遇榮康軍隊的道路,取野徑迂迴北行,走了三天,終於走出去百餘里地,將巴東人的營地拋在了身後。

  就在洛神以為可以稍稍鬆一口氣,接下來能考慮改走更快的那條舊道之時,第三天的傍晚,一行人翻過一道崗坡,突然看到對面行來一隊運送軍糧的巴東士兵。

  遭遇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一行人立刻躲避。但還是遲了一步,對方看到了他們,呼叫著,追趕上來。

  這些保護洛神的衛兵,即按照預先定好的應對,迅速兵分兩路,一路吸引身後追兵的注意力,另一路借地勢的遮掩護著洛神反方向而去,終於擺脫追兵。當夜,雙方以路上所留的暗記再次碰頭,匯合之後,第二天的清早,天還沒亮,便繼續匆匆北上。

  但壞運一旦開了頭,便似乎不會輕易打住。

  中午時分,就在他們的身後,忽然又出現了一群追兵,數量看起來,遠遠超過昨天的那群士兵。

  很明顯,這一次趕上來的追兵,並非偶遇,而是有意為之。

  追兵不但緊追不捨,還動用了獸兵,發自虎豹的咆哮之聲,越逼越近。

  從數日前決定去往長安時,她便和身邊的衛兵一樣改為騎馬了。

  她的騎術算不上有多精妙,但駕馭身下的這匹馬,原本綽綽有餘。

  但今日,坐騎顯然是被身後那此起彼伏的虎豹吼叫之聲給驚住,跑著跑著,速度越來越慢,眼看虎豹追了上來,楊繼當機立斷,帶領眾人護著洛神,轉向側旁的山林。

  這群追兵,是榮康親自出動追趕上來的。

  昨日從下頭得報消息之後,他疑心這一行去往長安之人就是洛神。城池一時也攻不下,索性下令暫時圍城,停止進攻,命來自仇池的馴獸人驅趕虎豹,和自己一道連夜追趕。方才漸漸逼近,他一眼便認了出來,其中果然便有洛神,欣喜若狂,催動人馬,愈發狂追不舍。

  在野獸的包圍夾攻之下,最後終於將那一行人逼到了一處崖坡之上。

  驅獸人趕著虎豹,將山頭包圍。

  楊繼帶領衛兵,且戰且退,一直退到了崖坡的盡頭。

  兩道斷崖相對,中間隔著數丈之遠,身後便是崖坡。斷崖之間,一口澗潭。一時之間,再無路可退。

  楊繼利用岩石掩護,組織衛兵,用箭陣阻擋追兵的快速靠近。

  山風陣陣,吹得洛神衣袂狂舞,幾乎站不穩腳。

  身處兩道斷崖之間,人力絕無可能越過,幾十隻野獸,將三麵團團包圍,榮康越逼越近,正親自指揮士兵上來,身後又無路可去,她竟也沒有恐懼,只取出藏於身上的那隻裝有虎符的囊袋,遞給護在身邊的楊繼,說道:“楊將軍,你不必管我了。你若能沖得出去,務必離開,儘快趕到長安,將這東西送到我大兄手上。告訴他義成和我的情況,說是我父親的命令,叫他立刻退兵!”

  楊繼看了眼下頭越逼越近的追兵和那群在附近山坡徘徊,若不是被驅獸人壓制著,迫不及待似要隨時衝上來展開撕咬的獸群,沉聲道:“夫人請將東西收好!我們這些兄弟,當中沒有一個是怕死的。方才我是特意將人引入山林。我叫兄弟們這就放火燒山,等逼退獸群,煙霧起來,他們掩護,我必會帶著夫人離開這裡!”

  洛神望著面前那一張張視死如歸的面孔,心中感動不已,將那隻裝了虎符的口袋重新牢牢系回在身上,點頭:“好!我信你們!你們自己也要小心!”

  榮康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心儀的那個高氏女,就在不遠之外的山頭之上,想到得手之後的情景,止不住一陣心旌動搖。

  他又豈會看不出楊繼的意圖,卻不敢讓士兵放箭阻擋,唯恐誤傷到了洛神,怕大火真的燒起來,仗著人多,立刻命士兵強行攻上,喊道:“全都給我衝上去!不許傷了那女子,我要活的!誰抓住了她,我封他一等軍功,賜官得爵,賞金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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