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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岌岌可危。

  高嶠已經從廣陵調來了能用的全部兵力,只剩最後兩萬兵馬,由高允統領,勉強抵禦北夏之兵。

  面對來勢洶洶的宣城叛軍,他不得不收縮戰線,放棄了對部分郡縣的天師教的撲剿,命高胤死守布在建康東南方向的那道三角防線,不能有失,將其餘兵力,全部投入溧陽。

  高嶠親自奔赴來到溧陽,坐鎮指揮,一場血戰,擊潰了宣城叛軍,叛軍被打得魂飛喪膽,一口氣後退了數百里,再不敢輕易進犯,商議過後,決定等著上游軍隊到來,再一同進攻建康。

  此戰,高嶠之所以調來大軍,還親自從建康趕來坐鎮,目的,就是為了徹底打掉宣城叛軍的氣焰,叫叛軍在短時間內再不敢輕舉妄動,以便在這密集如雨的戰事中間,獲得一個安排下一步計劃的暫時喘息的機會。

  目的達成,他留下守軍,命部下牢牢守住溧陽,顧不得休息,當夜,連夜便又往建康趕去。

  建康城裡,等著他的事情,還有許多。

  第119章

  從溧陽回往建康,數百里路,沿途經過的大小郡縣、村落,早已沒了往日的祥和與寧靜。

  天師教和許泌叛亂引發的實際戰亂,因為軍隊的阻擋,還沒有蔓延到靠近都城的這片地方,但這裡的人的原本的平靜生活,卻早已被打破了。

  道路兩邊的田地,一望無際,還不是農閒,卻只有零零星星在里勞作的人。城門口,巷陌間,田間,村頭,全是聚在一起議論時局的人,人人愁眉苦臉,長吁短嘆。路上,甚至已經到處可見帶著家當,拖兒帶女往建康方向逃去的人的隊伍了——在他們的眼裡,那座住著皇帝的城池,應當必定是牢不可破的。

  早在天師教剛生亂時,便傳言不斷,說天師教眾有護體,戰無不勝,無往不利。所經之處,如同蝗過,但凡有點餘糧家財的人,稍有不從,便被開膛剖腹。本就人心惶惶,如今又加上許泌亂軍,到處傳著不日便要打過來的傳言,更是火上澆油。

  越近建康,這樣的傳言和隨之而生的恐懼與動盪,便越是蔓延。

  路人變得敏感無比,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叫他們膽戰心驚。

  這一路上,高嶠已經無數次看到因了遇到自己這一行人而恐懼四散奔逃的路人,在終於認出疾行而來的軍中人是朝廷軍之後,才終於停下倉皇腳步的一幕。

  他的心情,沉痛萬分。

  從地理而言,建康向北,長江是為天塹,但遇到如今這樣的內亂,便成了三面平坦,無勢可守。

  先天的不足,決定了一旦有強敵沿江而下,或是從腹地進犯,它便徹底失去防禦的價值。

  從兵力上說,哪怕加上了先前歸入的陸氏軍隊,如今也是完全處於下風。

  作亂的天師教眾,據地方上報,揚州一州,已經涉及的十六郡七十多縣,便有二十多萬亂眾,這些人如同中蠱,被煽動著攻城略地,狀若瘋狂。和派去圍剿的朝廷軍遭遇作戰時,論殘忍不要命的程度,連高嶠手下幾個久經沙場的老將,見了也是為之心驚。

  人數還在滾雪球般地擴大,更不用說,如今又多了許泌這支叛軍。

  宣城叛軍的攻勢,雖然已經暫時被打壓了下去,給建康獲得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但這僅僅也只是一個喘息之機而已。

  高嶠心裡明白,自己接下來要面臨的,是一場更加艱難的作戰。

  面對荊州而來的那支叛軍,武昌郡是守不了多久的。這個方向,他能分去援守的兵力也是有限。全部布防,是個根本不現實的幻想。

  他擇在更下游的望江郡一帶布了重防,以期利用堅固的城防和地勢,最大可能地阻擋叛軍攻向建康的腳步。

  關於建康,他也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

  做出如此決定,於他而言,是個極其艱難的過程。

  但他心裡明白,在許泌叛軍和天師教相互呼應的前提下,以廣陵軍目下陷入的被動情況來看,這樣的安排,是完全有必要的。

  在明知建康完全無險可守的前提下,與其抱著僥倖之念不動,萬一到了最後不可收拾,不如提早計劃,以退為進,為這場不可避免的保衛之戰,獲得更多的時間和機會。

  他更不可能會將希望,完全寄托在援軍之上。

  儘管在得知許泌也趁亂來打建康的第一時間,他意識到了形式的嚴峻,當時就給如今還遠在隴西的李穆發去了急召。

  但李穆會不會立刻應召而歸,他並不確定。

  他知道李穆在隴西的局面大好。一旦定了隴西,趁著高漲的士氣,一舉出關,謀定洛陽,這樣的誘惑,和應召,長途行軍歸來援助建康,在朝廷對手握實權的臣子的羈縻早已可以忽略不計的前提之下,對於李穆這種身份特殊的外臣來說,哪怕換成是自己,恐怕都要費一番思量。

  何況是他。

  對於自己這個女婿的心思,坦白說,高嶠至今,還是覺得有點無法捉摸。

  所以他不敢把守住建康的希望,寄托在救援之上。

  南朝的這個都城,哪怕再勢單力薄,高嶠也不會輕易放棄。

  但在這之前,他需要安排好一切,以便能夠毫無後顧之憂地去做這件事。

  他已幾日幾夜未曾好好合眼過了,騎在馬上,酸澀得已經無法順暢眨動的雙目,被迎面撲來的風,吹得幾乎就要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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