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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陣雄渾的營角之聲,隨風,隱隱地送入了耳中。

  他說他曾向她父親許諾,要以長安聘她,如今該他履諾了。

  但她卻知道,這一仗的艱難和兇險。

  她眼眶忽然發熱,卻不願叫他覺察,便抱住了他的腰身,將臉埋在他胸膛前,趁機悄悄蹭去眼角一點擔憂又不舍的淚意,才仰面,用歡喜的聲音說:“郎君,去年此時,我記得你帶我去看春江夜潮,回來後,我總想著,哪日若能再去,那就好了。等你取了長安回來,有空,我要你什麼時候再帶我去看,好不好?”

  李穆沉默了片刻,道:“好。我記住了。”

  ……

  次日清早,五更,天還黑著,義成那條從刺史府通往城門的道上,便燃起了點點的火杖。

  城民冒著寒氣,紛紛走出家門,沿著道路湧向城門,送大軍開拔北上。

  晨光熹微。

  洛神披著一件連帽斗篷,在一隊士兵的護衛之下,站在高高的城頭,眺望著不遠之外的那片平野。

  平野之上,大軍已全部集結,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際。

  接受過刺史李穆的檢閱,誓師之後,即刻出發。

  李穆一身盔甲,腰懸長劍,高高立於點將台上。

  “爾等將士,全部聽好。此戰,乃為驅逐虎狼,匡復長安,應天而戰!”

  “從今日起,你們便有一個名字,叫做應天軍!天之赤子,應天而戰,神必據我!”

  他的聲音,雄渾沉著,充滿了力量,隨風飄送,被身邊的傳令官立刻傳了下去,緊接著,從兩人到四人,四人到八人,八人到十六人,百人,千人,聯聲傳喝,最後,全部數萬大軍,齊齊高呼:“應天而戰,神必據我!”

  雷霆般的呼喝之聲,氣沖霄漢,迴蕩在義成城垣外的曠野之上。

  民眾隨聲高呼,歡送著漸漸開拔而去的軍隊。

  洛神心情激盪,雙眸一眨不眨,凝視著遠處那座高台之上,那個正被部下迎去,即將踏上征途的男子。

  她看到他轉過身,即將要下去的時候,忽然轉頭,目光投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

  她朝他露出笑容。

  他凝視了她了片刻,轉頭,快步下了點將台,跨上馬背,很快,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城門外的黎明之中。

  第93章

  建康皇宮。

  頤泰宮裡,伴著孩童的尖利哭泣,不斷地傳出器物被砸落在地的碎裂之聲。

  奉命來請吳興王出宮去往封地的宗正不敢入內,侍女侍人跪在殿外,戰戰兢兢,個個如喪考妣。

  “去把高家婦給我叫來!我還沒死,容不得她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暴怒之聲,從殿內傳出。

  春寒料峭,宗正卻一頭的汗。

  已是第三次了,他奉命要將改封吳興王的前太子遷出皇宮送去封地,但卻遭到了許太后的阻撓。

  前兩次,她關閉宮門,對請求不予理會。這一回,因限定日期到了,他再次來催,許太后變本加厲,竟鬧得如此厲害。

  若只太后一人,也無多少忌憚。他忌憚的,是太后身後的許泌。太后不放人,自己又能如何?只得派人去告皇后,忐忑等待之時,又見一隻錯金觚從殿門裡“呼”地砸了出來,正朝自己面門而來,慌忙偏頭避讓,那觚從他耳畔飛過,“咣”的一聲,砸落到身後的殿階之上,軲轆轆滾了下去,最後滾到一幅曳地華裙之畔,方停了下來。

  宗正轉頭,見高皇后到了,正站在那裡,鬆了口氣,奔來拜見。

  高雍容的兩道視線從腳邊那隻被撞扁了的錯金觚上抬起,盯著宗正,冷冷地道:“這是在做什麼?不過遷個人,你竟也要我來?”

  宗正慌忙下跪:“非臣膽敢驚擾皇后,實是太后阻撓,口口聲聲要見皇后,眼見期限又到,臣亦是無可奈何。”

  高雍容蹙了蹙眉,寒面從宗正身旁經過,走上殿階,早有隨行宮人疾奔入內,高聲開道:“皇后殿下駕到——”

  殿內砸物之聲停歇,孩童的尖利哭聲卻依然不斷。

  高雍容穿過落滿了碎瓷和雜物的狼藉地面,腳下那雙玉沿高屐,發出聲聲踏響。

  她步入殿內,抬眼,見許太后斜身坐於榻上,懷裡摟著哭鬧的吳興王,臉色鐵青,寒面盯著自己,走到跟前,臉上露出了笑容,向她見禮,說:“這幾日因宮中雜事纏身,雖一直掛念太后,卻實是無暇分身拜望,方才聽聞這裡有些動靜,我怕有人對太后不敬,撇下事情趕來。”

  她環顧了眼四周:“這是怎的了?倘若有人膽敢對太后不敬,惹太后怒氣,太后儘管開口,我必會為太后主張。”

  如今被尊為宣頤太后,遷到了此處的許氏,冷冷地道:“不敢要你主張。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母子二人,我便感激不盡了。”

  “吳興王年幼,且體弱多病,我是絕不會叫他遷出的!除非你也一併逼死了我,否則我只要一口氣,你就休想將他從我身邊趕走!”

  她話音落下,懷中的吳興王便又尖聲哭泣。

  高雍容面露惶色:“太后如此發話,豈非責難於我?並非我狠心逼你母子分離,只是祖上規矩歷來如此,我不過照制而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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