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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往後,許氏崛起,高氏退居次要,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趨勢了。

  於是明的暗的,才沒幾天,不少人便已按耐不住,開始向許家替送秋波,以求投靠。

  許家門庭,客如雲集,往來不絕。

  朝會已是暫停。高嶠入宮之時,見興平帝的病榻之前,除了幾個太醫和服侍的宮人,便只有自己的妻子蕭永嘉了。

  從那夜皇帝倒下開始,蕭永嘉便搬入宮裡,日夜陪伴在病榻之前。

  太醫和宮人見他來了,紛紛向他行禮。

  高嶠將太醫喚到一邊,問皇帝的病情。知毫無起色。

  雖也在預料之中,但心情還是抑制不住,分外沉重。

  他看了眼半睜眼眸,似睡非睡的皇帝,視線隨即投到妻子的身上,見她面容憔悴,雙眼通紅,心中不禁難過,上去輕聲道:“阿令,這裡有太醫守著,你先去歇息吧。莫熬壞了身子。”

  蕭永嘉的目光,從興平帝的臉上,轉向高嶠,慢慢地站了起來,啞聲道:“你隨我來。”

  高嶠送她入了她少女時居住,如今還一直保留著的那間宮室,引她到床前坐下,自己彎腰下去,用那隻未受傷的手,替她除鞋,柔聲道:“你乏了,先睡一覺吧。”

  蕭永嘉道:“慕容替還是不招?”

  高嶠抬頭,對上她一雙浮腫雙目,心中不禁感到愧疚。

  “阿令,怪我無能……”

  “接下來,你可有打算?”

  高嶠沉默了,慢慢地直起身。

  “許氏處心積慮,用如此的卑賤手段,害了我的阿弟。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皇后和許泌陰謀得逞?”

  蕭永嘉忽然站了起來,掩面,悲傷淚水,從指縫間汩汩而下。

  高嶠急忙將妻子摟入臂中,帶著一道重新坐了回去,低聲道:“你先莫哭。我不是沒想過此事。只是尚在考慮之中。”

  蕭永嘉慢慢放下手,仰面,含淚望著他,神情楚楚。

  高嶠用那只能動的手,替她擦去面上淚痕,低聲道:“慕容替不認,我拿許泌,一時確實不能如何。但我若抓住此事不放,他們也休想繞過我輕易上位。太子我長久觀察過,雖年幼,心性卻頗為殘忍,對宮人動輒打殺,人皆惡之,非明君之相……”

  高嶠幕僚和依附於高氏的士族大臣,皆慷慨激昂,力勸高嶠,應當趁這機會大造聲勢,不惜一切手段,乃至發動雷霆宮變,以阻止許氏篡權,舉東陽王蕭閔上位。

  東陽王是除太子之外,和興平帝血親最近的直系皇族後裔,雖年紀輕輕,但向來有親善之名,又是高嶠侄女高雍容的丈夫。

  一旦成功,高氏家族的地位,自是一如既往,長盛不衰。

  但高嶠卻還另有顧慮。

  “阿令,我對朝事,早有力不從心之感。實在是從前捲入過深,如行舟於水,舟欲停,而水不止,身不由己,這才撐到了今日。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高氏榮華,本就盛極一時,倘若東陽王再被舉上位,諸事必定還要倚仗我高氏。從今往後,我怕對我高氏,非福,反而是禍。”

  “但凡名門士族,家族綿延百年,子孫得以長享蔭福者,哪家又會是幾十年如一日地身居高位?急流勇退,方為明智之舉。往後,我高嶠還是會盡我所能,為南朝謀安,為百姓執政,但傾家族之力,再舉東陽王上位,卻非我所願。”

  “我亦知這朝廷早如一灘爛泥,你再卷涉過深,怕日後不能全身而退。倘東陽王非你屬意,除太子外,還有何人?”

  蕭永嘉話音落下,忽然想到一個人。

  “新安王蕭道承?”

  高嶠緩緩點頭。

  “我確實有意舉他上位。他乃皇室,年富力強,也算是個有能力的,若能繼位,日後我去留皆便。只是他非你皇室直系血親,又無多少威望。前有太子,後有東陽王,我若跳過這二人,直接舉他上位,畢竟事關國體,我怕不能服眾。況且,昨日我試探他時,他似也無意上位,反向我力舉東陽王。”

  他眉頭緊皺。

  “即便事成,許泌借太子之身份,必也不會善罷甘休。他的荊州兵馬,絕非泛泛,到時恐怕又會引發一場動亂。事關重大,故我尚在考慮之中……”

  蕭永嘉凝視著丈夫那張削瘦的面容。

  “我明白了。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今你確實難。但若有陛下旨意,執行起來,應當會容易些吧?”

  高嶠一怔,不解地看著她,遲疑了下:“阿令,你此為何意?陛下如今手不能動,口不能言,還如何下旨?”

  “阿弟雖手不能動,口不能言,但卻能聽,眼睛亦還能眨動。他如今心中必恨極了皇后和許氏,我去將個中利害說給他聽,你再將群臣召來,到時我問,他眨眼,則廢黜太子,改立新安王,名正言順,無人能說一個不字!你以為如何?”

  高嶠起先愣住,隨即狂喜,竟一把摟住了妻子。

  “阿令,你實是太聰明了!我竟未想到這一點!太好了!有陛下示意,便不怕許泌拿太子身份造勢!”

  蕭永嘉被丈夫突然如此緊緊地抱在懷中,愣了一愣,隨即,柔順地貼面在了他胸前,閉目,一動不動。

  高嶠突然仿佛想到了什麼,又鬆開她,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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