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皇帝突然失了執政之能,短時間還行,若常年累月,國不可一日無君,遲早,必要讓太子登基。

  太子登基,有升為太后的許皇后和許泌在,往後朝堂之上,連自己如此的身份和地位,怕都要受到更多的牽制——倘若不是放不下時局,他早就有隱退之心了。

  何況是靠依附皇帝而弄權的皇族?

  只是原本以為這是將來之事。沒有想到,皇帝突竟發如此惡疾,叫人完全措手不及。

  高嶠望向摟住太子,低頭正在抹著眼淚的許皇后,又望著龍床上的皇帝,微微出神之際,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奔跑的腳步之聲,轉頭,見妻子蕭永嘉也已趕到了。

  “阿弟!”

  蕭永嘉飛奔而入,撲到床前,握住了興平帝的一隻手,眼淚便落了下來。

  皇帝看見她來了,猛地睜大眼睛,眼珠子斜視著皇后的方向,極力蠕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還是說不出來,反或許是太過用力了,臉色漲得通紅,突然,眼睛一翻,暈厥了過去。

  許泌神色凝重,蕭道承如喪考妣,太子嚎啕大哭,太醫圍了上來,手忙腳亂地急救。

  蕭永嘉盯著自己的弟弟,慢慢地鬆了手,轉身走了出去。

  高嶠見她面色蒼白,知皇帝那裡一時是好不了了,追了上去,正要叫她先去歇口氣兒,蕭永嘉卻忽然停住腳步,轉身道:“我阿弟突然發此惡疾,另有內情。他有話,道是被人所害,只是說不出來。我知道。”

  高嶠一怔,和妻子對望了片刻,立刻喚來陳團。

  片刻後,陳團帶來了一個宮人。乃興平帝的一個貼身近侍。

  蕭永嘉神色嚴厲,盯了那宮人半晌,方問:“陛下近來,為何突然長居皇后宮中?”

  宮人不敢和她對望,低頭,惶恐地道:“稟長公主,奴不知。”

  “皇后宮中,近來可有異常之人出入?”

  “稟長公主,奴亦不十分清楚……”

  蕭永嘉冷冷地道:“你一個貼身伺候的,這也不知,那也不知!陛下被伺候成這樣,留你還有何用!把他拉出去,砍了!”

  陳團上前,拖著宮人便走。

  宮人知這個長公主,幾十年如一日地驕奢跋扈,如今遷怒於自己,要砍他的腦袋,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雙腿頓時軟倒在地,人撲了過去,哀求道:“長公主饒命!確有可疑一事,只是先前,奴不敢確定,且陛下亦再三嚴令,命奴不許傳揚,奴才不敢說。”

  “何事?”

  事已至此,宮人哪裡還敢隱瞞,低聲道:“陛下這些時日出入皇后宮中,乃是因了皇后身邊新進的一個侍女。那侍女似是鮮卑人,乃慕容替進獻給皇后的,後來不知怎的,陛下就……”

  宮人話還未完,高嶠便恍然大悟,氣得眼前發黑,險些暈厥過去。

  身子晃了晃,沒等穩住神,便道:“來人!立刻去把慕容替那廝抓起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等等,要留活口!”

  陳團去時,高嶠又厲聲補了一句。

  第80章

  天亮了。

  剛剛過去的這一夜,對於那些此刻才起身不久,開始新一日生活的建康民眾來說,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

  他們絲毫不知,壁壘森嚴的台城深處,那座皇宮之中,昨夜曾發生了怎樣的一場驚心動魄的變故。

  而對於高嶠來說,這是一個徹夜難眠的錐心之夜。

  那個以侍女身份被送到皇后宮中的鮮卑女子慕容喆,人已是不見了。

  面對質問,許皇后的態度是憤怒的,一種被冤屈了的無比憤怒。

  她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太子,抬起一雙哭得紅腫的眼,說冰冷的語氣說,那個鮮卑女確是慕容替所獻,只不過,乃是因她精通養生之道,而自己身體一向虛弱,太醫調理無效,抱著試試的目的,一開始才將她留下為婢的。但前些時日,發覺並無多大用處,已將她遣出了宮。

  至於如今去向,她並不知。

  “我乃大虞皇后。宮中進個人,出個人,難道還要向尚書令報備不成?”

  最後,她如此反詰了一句。

  鮮卑女不見了,想從皇后這邊下手,已是不可能。

  好在慕容替,並沒有被他逃走——或者說,他自己沒逃。

  據陳團回報,他和建康宿衛軍統領李協,帶人去抓捕慕容替,包圍他所居的驛館,闖入之時,他竟絲毫沒有逃走的意思。

  站在屋中,束手就擒,仿佛一直都在等著他們的到來。

  獄卒在前頭恭敬地領路,最後,用鑰匙打開了一扇牢門。

  高嶠穿過潮濕幽暗、充滿著惡味的狹窄通道,跨入牢門,盯著面前這個鮮卑男子。

  慕容替已淪為囚徒,身上,卻看不出半點身陷囹圄後該有的模樣。

  他身上傷痕累累,唇角掛血,衣衫破碎,亦染了污血,雙手戴著沉重的鐐銬,雙腿盤膝,坐在一團凌亂的稻草之上,眼睛閉著。

  神色,卻平靜得異常。

  看起來,似乎並非身陷牢籠,剛剛遭受過一場嚴厲的拷刑,而是身處雲台,境界美妙。

  一張雌雄莫辨的面孔之上,竟帶著幾分超然般的清貴。

  聽到高嶠進來的腳步聲,他恍若未聞,依然那般端坐,一動不動,仿佛入定。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