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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細細再想,高嶠終於起了疑竇,臨出門前,喚來高七,命他去打聽先前蕭永嘉趕走道姑的內情。

  這一日,高嶠人在台城,看起來和平常並無兩樣,實則無心事務,歸心似箭,傍晚不到,早早地便回了高府——並不見蕭永嘉回。

  他獨自在書房裡,雙手負手,來回踱步之時,高七入內,帶來了一個消息。說打聽不到具體內情,只知長公主當時怒氣沖沖,下令將觀里的人全部趕走,一個也不許留。所幸,一番查訪,叫他找到了老道姑了塵子先前的一個女徒弟,如今剃髮改做了姑子,實則暗地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人也帶來了。問見不見。

  高嶠叫帶人進來。

  那姑子被帶入,見高嶠正襟危坐於上,何敢直視,低頭下跪,聽高嶠問當初被趕走的內情,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說老道姑見長公主長居島上,孤身一人,日常閒話,偶有閨怨流露,便以為曠渴思飲,想著討好於她。遂自作主張,訪得一個精於房事、又長年獻媚於高門貴婦的美貌少年,暗中帶到觀中,那日趁機進獻,不想卻惹怒長公主,這才從上到下,趕走了整個道觀里的道姑。

  高嶠聽完,目瞪口呆,半晌方回過味來,叫高七將那姑子帶出去,自己細細思量,不禁又出一身冷汗。

  如今南朝,玄風清談,禮崩樂壞,建康的高門之中,貴婦不守婦道者,亦比比皆是。前便有那朱霽月為鑑。

  在建康,蕭永嘉的名聲確實不好。

  但詬病最多的,不過是奢侈、性妒等,從無半點艷聞。

  故這幾年間,高嶠和蕭永嘉雖長久分居,但卻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妻子。

  他做夢也沒想到,在自己分毫不知的情況之下,妻子所居的白鷺洲上,竟曾有美少年踏足,那老道姑還企圖從中穿針引線。

  倘若不是她品行端正,自己如今豈非早成了第二個鬱林王?

  高嶠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心中各種滋味翻湧,愣怔之時,忽然之間,腦海里又冒出了一個念頭。

  蕭永嘉從前對自己的用情,高嶠是心知肚明的。

  當年也是她強行要嫁,才有了兩人的姻緣。

  娶了她後,高嶠便從不曾有過納妾的念頭——除自己無心,蕭永嘉的善妒,亦令高嶠苦不堪言,根本沒有這種想頭。

  如今她卻不但提出和離,竟還開口勸自己納妾,語氣之大度誠摯,絕非是在拿捏。

  難道,是她終於也抵不住外頭那些歪風邪氣的侵擾,心性大變,從今往後,要逍遙樂活,和自己各過各的了?

  高嶠心頭一陣亂跳。

  按理說,蕭永嘉終於想開,肯放過自己了,高嶠理應感到解脫,鬆一口氣才對。

  但他卻輕鬆不起來。

  反而忽然極想去白鷺洲,看看蕭永嘉此刻到底在做什麼。

  他再不猶豫,放下別事,立刻出門,趕去城西渡口。

  人漸近渡,他卻又遲疑了。

  看昨日她的態度,決絕至此地步。此刻自己這樣過去,她若冷臉相對,該如何自處?

  猶猶豫豫間,他行到渡口,還沒想好到底上不上,卻見那裡停了匹馬,似是外人所留,便問守衛。

  守衛道:“慕容替方才來訪,長公主允他登島。”

  高嶠一驚。

  慕容替來建康後,曾數次具拜帖投門,高嶠皆置之不理。

  不料他今日竟擅自來拜蕭永嘉。高嶠怎還耐得住,立刻沉下臉,上了船,便往島上直去,上島,匆匆趕往別苑,行至門前,見大門打開,慕容替恰被管事送了出來。

  管事正代女主人送客,態度瞧著頗是客氣。忽見高嶠來了,正立於門外步道之上,急忙撇下慕容替,趕上來迎接。

  慕容替看到高嶠,微微一怔,隨即面露笑容,快步行來,向他見禮,態度十分恭敬,微笑道:“小侄南下之前,叔父曾有話,道我慕容氏本為大虞之臣。當年他來大虞,也曾有幸與高公相交,後雖遇於沙場,亦屬身不由己,實非叔父所願。如今終得棄暗投明,叔父再三叮囑,令小侄務必拜見高公,代他轉呈故人之誼。小侄對高公,敬仰更是由來已久,先前數次求見不得,知高公對我有些誤會,不敢再擾。又因久聞長公主賢名,今日冒昧登門造訪,本想請長公主代為傳話,表我敬慕誠心,何期有幸,能於此得見高公之面,實是小侄之幸!”

  說罷,又是一個長揖。

  高嶠冷冷道:“令支王何必如此多禮。陛下雖留你於建康,我卻怕南朝地小,載不下你慕容氏的心雄膽氣。我不過一尋常南朝之臣,有何可見?”

  慕容替面露惶色,告罪。

  高嶠轉向管事,道了句“送客”。

  管事瞧出大家不悅,何敢耽擱,急忙轉向慕容替:“公子,請隨小的來。”

  慕容替再次向高嶠恭敬地拜別,方告退,行到渡口,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身後,轉頭登船離去。

  ……

  蕭永嘉於花廳見了慕容替,叫人送客後,獨自坐於窗畔,凝望窗外暮色里橫斜而出的一枝嬌艷海棠,漸漸出神之際,聽到外頭傳來一陣略帶急促的腳步之聲。

  轉臉,見是高嶠來了,沒動,也沒說什麼,只瞧著他。

  “阿令,方才慕容替來此,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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