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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若非是從一向穩重的丈夫口中講出,恐怕她當場就要叫人拉出去砍了,蕭永嘉的心情,可想而知。又掛念著女兒,哪裡還顧得上和丈夫再談先前終於想好了的事,心煩意亂,起身便要出去,才走了兩步,忽覺耳鳴眼花,兩腿一軟,身子便栽了下去。

  高嶠一驚。

  也算年輕時的身手尚未完全退化,眼疾手快,衝上去一把托住,見她軟在了自己懷裡,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竟是暈厥了去,心急火燎,一把抱了起來,一邊往起居室去,一邊高聲命人去請郎中。

  洛神到家,傷心未平,也不想待在建康城中,正想去白鷺洲尋母親,忽得知母親竟暈了過去,大吃一驚,立刻命人備車,坐船上島,趕到了母親的身邊,到時,見母親已甦醒,正躺在床上,瞧見自己來了,臉上露出笑,起身似要下床,急忙上前坐到床邊,叫她不要起來。

  蕭永嘉並無大礙,只是身體本就虛,這些時日又休息不好,加上方才情緒波動過大,一時發作,血氣凝阻,這才暈了過去。那郎中開了幾服藥,叮囑她好生歇息,方才便去了。

  她母女道著離別重逢,高嶠在一旁默默看了半晌,悄悄地退了出去。

  屋裡只剩母女二人,洛神再無顧忌,趴在母親的膝上,默默地紅了眼睛,用帶了點哭腔的聲音說:“阿娘,阿耶太不講理了。連我想要多留一晚上都不讓。當初是他一句話把我嫁過去的,如今又他一句話,又要我回來了!就算他要替皇帝舅舅辦事去,阿耶又怎可如此?到底是怎生一回事?若有事,你們不要瞞我。”

  蕭永嘉早瞧了出來,女兒對李穆已是上了心,如今事情成了這樣,心痛不已,又見她如此難過,只能摟住,強作笑顏,順著丈夫先前的話,對女兒說,是自己這些時日感到身子有些不適,又想念她,正好聽說皇帝要派李穆出遠門,就叫她父親順道將她接了回來陪伴。

  “阿彌,你不會怪阿娘吧?你既回了,便留下,安心陪阿娘一些時日,可好?”

  洛神原本一片傷心,忽聽母親如此央求自己,擦了擦眼睛,直起身子,仔細地打量她。

  才一個多月不見,母親便清瘦了不少。

  想著一直以來,父母不合,母親一人居在此處,從前原本還有自己伴著,如今自己嫁去李家,阿家、小姑和李穆無一不好,過得順風順水,母親卻孤單無人作陪。

  這白鷺洲,名為勝地名苑,實質於母親而言,和圈禁著她的牢籠又有何區別?

  洛神心一軟,便是有再多的疑慮和不滿,此刻也顧不上了,急忙點頭答應。

  蕭永嘉便叫人收拾屋子,安排女兒住下。

  高嶠見妻子安撫住了女兒,總算暫時鬆了口氣。接下來的數日,不辭勞苦,每每台城回來,再晚,也會到島上探望妻女。

  這一日,平靜了些天的朝會,隨了衛將軍李穆的應召歸來,再次起了一陣漣漪。

  皇帝欲趁此前收復巴蜀的大好形勢,將國境北推,目光便落在了荊州北的義成,任命李穆為刺史,即刻募兵,發往義成,建城屯田,廣積糧草,以備日後北伐之用。

  這個消息一出,便迅速引來各方注目。

  除了嘲笑,剩下的,便是驚訝和不解。

  誰都知道,荊州襄陽一帶,原本是大虞長江上游抵禦北方胡人南下的前沿地帶。許氏在那裡經營多年。這些年來,和企圖南侵的胡人,陸陸續續,也打過些規模大小不一的戰事。

  也曾有人建議許泌,可將駐兵再往北推進一些,如此,應能減輕長江上游一帶的兵壓,不致於每次胡人一有南下動靜,荊襄一帶便如臨大敵,民眾更是惶恐不安。

  但許泌並未採納。

  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

  但最重要的,就是繼續往北,需要分散大量兵力,消耗成倍的糧草,而所得的人口和土地,卻遠不能抵消所費。

  所以許家對繼續北進,沒有絲毫的興趣。

  只要盤住了荊襄,在南朝,就無人敢動許家。

  如今皇帝竟然派李穆去往荊襄北的義成開荒拓境。

  義成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誰都知道。

  連年戰亂,十戶九空,連胡人也看不上,劫掠過後,呼嘯而去,如今只剩一座荒涼死城。

  若成事,如同替荊襄多上了一道門牆。

  不成,於許家絲毫沒有損失。

  對於皇帝的這道聖旨,除了以沽名釣譽、好高騖遠來形容,再無別詞。

  而李穆,他接下這個委任,也只證明了一件事。

  往好里說,是挾前戰之餘威,初生牛犢不怕虎。

  說難聽點,不過就是頭腦發熱,自己找死。

  奇怪的是,高嶠對這道聖旨,竟然也保持沉默。

  這說明什麼?

  說明皇帝和高嶠,已徹底離心。

  更有傳言,有人看到數日之前,高嶠已將剛出嫁不久的女兒又接回了建康。

  最合理的推測,便是高嶠並不看好這個決議,更不看好李穆將來,索性借這個機會,將女兒接回了家中。

  以高氏門第對李穆,雖然當初已經嫁了女兒,但如今若想和離,不過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這一舉動,亦可視為翁婿離心更甚。

  當天晚上,許泌在府中邀客設宴,作樂通宵達旦。

  高嶠擺脫了一撥接一撥的前來探問消息的同僚,終於得以從台城出來時,天已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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