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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嶠便道:“我因另有要事,今夜傳完聖意,便須動身回往建康。我與內子,膝下只有阿彌一女,她嫁來此地,實不相瞞,我二人極是想念。敬臣不日也要離家為陛下做事,我便想著,不如趁著今夜順道,我接了女兒隨我一道先回建康。夫人可否答應?”

  盧氏顯然吃了一驚,尚未開口,洛神已驚訝出聲:“阿耶?為何如此之急?我……”

  她下意識地想說,我還不想回,話說一半,又打住了。

  盧氏也回過了神,遲疑之間,李穆上前,對自己的母親說道:“阿母,方才我與岳父已經說好,叫阿彌先回。阿母莫怪。”

  盧氏仿佛漸漸定下了神,微笑著點了點頭:“只要你和阿彌也說好了,我是無妨的。你若不在家,阿彌住在建康,我反倒更為放心。”

  突如其來的決定,令洛神一時無法理解。

  但她知道,這決定,一定是父親做出的。

  “阿耶!你為何突然要我回?我不回!”

  她再也忍不住了,嚷道。

  高嶠不言,只將兩道目光,冷冷地投向李穆。

  洛神看著李穆朝自己走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阿彌,我有話和你講。”

  ……

  洛神壓下滿腹的不滿和疑慮,隨李穆回了房。

  一進去,她便用帕子替他輕輕擦拭脖頸上的血。

  距離近了,才看清楚,那道傷口,宛若被利刃所切,血絲還在慢慢地向外滲出,心裡又驚又怕,更帶著怒,問他:“出去時還好好的,回來怎就這樣了?”

  “是不是我阿耶傷的你?”

  李穆拿過了她的手帕,自己按了按傷處,笑道:“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和你阿耶無關。小傷而已,不必擔心。”

  洛神實是不信,又追問,見他只道是他自己不慎弄的,無可奈何,只得替他將脖頸上的血擦拭乾淨,又取傷藥上了,問他:“我阿耶到底和你說了什麼,為何突然又要帶我回建康?”

  方才她替他上藥,李穆便一直低頭,默默地看著她忙忙碌碌。

  沉默了片刻,他臉上露出笑容,說道:“阿彌,你阿耶說的沒錯。陛下要委我以重任,不日我便動身去往江北。你先隨你阿耶回去,日後我必回來接你,可好?”

  洛神吃驚,反應了過來,一下就撲到了他的懷裡。

  “不行,我不回!你去哪裡,我也要去!”

  李穆柔聲道:“我要去的地方,如今幾同空城,荊棘叢生,虎狼遍地。便是你阿耶今日不來接你,原本我也不欲帶你同行……”

  “我不怕!我要和你一道!”

  洛神雙臂死死環抱著他的腰身,頭搖得像只撥浪鼓。

  她忽然想了起來。

  “你昨晚上還說想要我的!才一夜過去,你就不要我了?”

  她又抬頭仰面,質問於他。

  李穆有些不敢望她那雙幽怨的美麗眼睛。

  雖然他早就知道,這一輩子,倘若高嶠不再如同前世早早死去,他和高嶠之間,遲早會有如此一天。

  但在他原本的設想里,他應該還有更多的時間,能讓他按照自己的步調,在拿下西京,有了足夠的本錢之後,再和高嶠去做下一步的交易——到了那時,他有自信,他必能壓制住高嶠。

  實力,唯有壓倒一切的實力,才是王者之道。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點。

  這也是為何,他決意舍前世靠了一場一場前期的軍功積累,又先後借平定三吳之亂、許泌稱帝、北伐,終於殺開了門閥世家所張的那張密網,徹底崛起,繼而奪取朝廷中樞,官居大司馬的老路。

  那太漫長了。從如今算起,也要費他將近十年的光陰。

  而這一輩子,因為她早早就成了他的女人,他等不起了。

  地位卑下如他,要護住自己的女人,就必須要以另一種更快,也更強勢的手段上位,去壓服,去絞殺那些將來可能遇到的種種阻力。

  但是高嶠果然還是一隻得了道行的老狐狸,就這樣提前嗅到異樣,殺了過來,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

  他知高嶠應是不願讓他的女兒捲入這些男人間的紛爭,免得徒增煩擾。

  他亦是沒有勇氣,在這時候就告訴她,今夜她父親尋了過來的真相——倘若她知道了她父親和自己的決裂,她還肯這般抱著自己不放,要隨他同去江北,哪怕那裡如今還是個人煙稀少的荒涼之地?

  李穆閉了閉目,睜眸。又道:“阿彌,你聽我說,隨我同行的都是軍中將士,無人會帶家眷,我身為統領,怎可壞了規矩?你且安心,在家裡等我,最遲一年,等那裡情況好了些,到時你若還願去,我再將你接去,可好?”

  洛神仰著面,和他對望了片刻。

  慢慢地,眼角閃爍了一片晶瑩淚光,卻道:“那你去就是了。但你走了,我怎好丟下阿家她們自己回建康……”

  李穆抬手,拇指輕輕拭她眼角滾出的一滴淚珠,微笑道:“你聽話,先隨你阿耶回。過些時日,倘若想阿母了,也是可以回來的……”

  洛神呆了片刻,眼圈一紅,再次撲到了他的懷裡,閉目搖頭:“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讓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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