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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穆也不勉強,看了眼她手上那塊蒸餅,起身去開了門。

  阿菊今夜怎肯放心去睡?

  從李穆入洞房後,便打發其餘人各自歇下,自己和瓊樹留下,至下半夜,草草歇在東廂洞房隔壁的一間耳房裡。

  阿菊一直留神聽著隔壁的動靜,很不放心。後來卻沒聽到有何異動,想來,小娘子已是順利渡過那於她而言極是艱難的一關了,心中既鬆了口氣,又倍覺酸楚,如何睡得著覺?

  輾轉之際,忽聽到隔壁傳來開門之聲,急忙出去,見李穆現身在了門裡。

  “新婦腹飢。”他說道。

  阿菊一愣,忙喚瓊樹,再叫個婆子,幾人到了位於後罩房處的李家廚屋。

  今夜喜事,廚屋裡剩有不少現成食材。於是起鍋燒水,阿菊親自和了一團白面,一手托著,另手往鍋里撕片,熟後,撒上肉末,冬葵,加適當調料,很快做成湯餅,又取碗筷,用沸水反覆沖洗,才盛入碗裡,以食盤托著,連同一盆熱水,一道送了過來。

  李穆接了過來,關門後,端了進去,放在食案上。

  洛神早已放下那塊才吃了幾口的蒸餅,和衣躺回床上,面朝里地側臥著。

  “阿菊替你做了東西,趁熱吃吧。”

  李穆叫她。

  洛神一動不動,猶如睡了過去。

  李穆走到了床前。

  “起來去吃了,我便答應你提的條件。”

  洛神原本緊閉雙眸,打定主意,餓死也不理他,忽然聽他如此開口,睜眸,慢慢地轉頭。

  他站在床前,正低頭瞧著自己,眼中仿似含著一抹淡淡笑意。

  洛神遲疑間,忽聽他又自言自語般地道:“罷了,當我沒說吧!”

  說完,他轉身要走。

  洛神立刻飛快地爬了起來。

  “你自己說過的話,自己記住!”

  她起床回到食案前,再次坐了下去。

  湯餅熱氣騰騰,湯里浮著面片,猶如片片柳葉,潔白晶瑩,配上切得細細的肉末和青翠的冬葵,一股食物香氣撲鼻而來,叫人食指大動。

  洛神拿起了筷子。

  李穆陪她坐於對面,望著她低頭,斯斯文文吃著東西的樣子。

  洛神吃了小半碗,便有些飽了。何況從前在家中養成了習慣,少吃多餐,晚上更不會積食而眠。

  她放下了筷——眼睛驀然睜得滾圓,詫異地看著對面的李穆,竟極其自然地端了自己吃剩的那碗湯餅,幾口就吃掉了。

  他抬起眼,見她盯著自己在瞧,一笑,放下碗筷。

  洛神從不和人合用飲食,尤其碗筷。見他幾口竟吃完了自己吃剩的東西,連阻止都來不及,從詫異中回過神來,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這樣和自己相對而坐,兩人分食一碗湯餅,豈不正合了共牢之意?

  一起了這個念頭,還來不及表露對他吃自己吃剩東西這種舉動的嫌惡之情,下意識地,視線便落到酒壺和壺畔的那對合卺杯上。

  時人風俗,洞房夜裡,新婚夫婦所用的合卺杯,因富貴不同,材質也各有區分。

  但無論何等材質,皆以紋案區分雌雄雙杯。

  男取雄杯,女用雌杯,取陰陽調和,福祀綿延的吉意。

  這是一對木雕漆杯,靜靜地被置於案面之上。

  纁紅底,杯身以黑漆各描繪一對龍鳳,材質普通,卻頗有古樸之風。

  洛神瞧了一眼,忽然留意到李穆的視線,恰好也落到了這對合卺杯上。

  洛神心口一跳,腦海里立刻冒出他大約是要和自己飲這合卺酒的念頭,不想和他同喝,立刻說道:“我飽了。”待作勢而起,卻突然停住了。

  她看到對面那男子,方才面上一直帶著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了。

  他的一雙眼眸里,掠過一道濃重的陰影。兩道目光,從那對合卺杯上,慢慢地投在了她的臉上。

  他宛如換了一個人,就這樣看著她,雙瞳宛若凝固,眉宇之間,蒙上了一層陰沉之色。

  洛神竟似從他身上,嗅到了一絲冰冷的肅煞之氣。

  洛神不知他何以突然這樣,但如此的一個李穆,忽然叫洛神感到害怕。

  她一時竟不敢起身,雙手扶著案幾,僵在那裡,遲疑了下,終還是不願在他面前露怯,揚起下巴,衝著他道:“你這麼瞧我,是為何意?”

  李穆凝視了她片刻,斂了眸中煞氣,淡淡地道:“不早了,明日還要早起,睡吧。”

  他撇下她,起了身。

  洛神盯著他的背影,壓下心中莫名的不安之感,跟著起了身。

  兩人各自默默漱口淨面完畢,一個爬回床上,放下帷帳,一個躺回坐榻,再次歇了下去。

  帳外那個男子,仿佛很快便再次入睡了,沒聽到他發出任何的動靜。

  洛神卻還是睡不著。

  她一個人,躺在身下寬大的床上,閉著眼睛,腦海里中總是不停閃現著這個今夜才剛見面的“新婚丈夫”的種種。

  乍看,他似乎脾氣很好,對她也頗多退讓。

  但是洛神卻總有一種感覺,這個李穆,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自然了,他若只是個簡單的武夫,以他的地位,也不可能將高高在上的高家逼迫到這種地步,只能將自己下嫁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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