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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永嘉嘆了口氣,目露愁煩:“你說的我何嘗不知。只是目下,除非那個李穆自己願意退讓,否則還能如何?你伯父正在想法子,再等等看吧。”
“姓李的是許泌的人,此事又是許泌從中推波助瀾。事情都到了這地步,眼看就要達成目的,他們會自己放棄?”
蕭永嘉想起前次丈夫說給自己聽的那些分析,遲疑了下:“他未必也一定就是許泌的人……”
“即便如此,姓李的也不是個好東西!若不是他,我高家何至於落到今日這等境地?伯母,我倒有個法子,能解決此事。”
“說來聽聽。”
高雍容湊到蕭永嘉的耳畔,低低地道了一句話。
蕭永嘉吃了一驚:“殺了他?”
“是。”
高雍容點頭,眼底掠過了一道森冷之色。
“我來的路上,便反覆想過了。事已至此,最好,也最快的法子,只有這一個了!”
蕭永嘉搖頭:“不行!他此刻若是死了,旁人便會疑心到我們頭上。何況,你伯父絕不會同意的!”
“疑心又能怎樣?”
“只要做的乾淨,叫人拿不到把柄,旁人能奈我高家如何?”
“不妥不妥!這個李穆武功過人,萬一殺不成他,事情敗露,反而雪上加霜。”
“伯母不必擔心。侄女認得一個高人,擅長用藥。有一種藥,無色無臭,混入飲食,一旦下腹,當場奪命,看起來卻如同睡了過去。派個武功高強的親信,趁夜混入軍營,往他飲食里投藥,只要丁點就夠。等他毒發身亡,在他身上留個毒蛇齒印。軍營駐於野地,難免會有蛇蟲出沒,天明等他屍身被人發現,便是有人猜疑是我高家所為,沒有真憑實據,又能奈高家如何?除去了他,便除去後患,阿彌更不用遭失類之恥。高陸兩家,恢復通婚,憑我兩家的聲望,最多不過三兩個月,便再無人提及此事了。”
“至於伯父那裡,瞞著他就是了。事後他便是疑心,你不說,我不說,伯父又能如何?”
蕭永嘉遲疑了下。
“我聽說那個李穆是個孝子,他有個寡母,如今人在京口。我已派高七去往京口,想將他老母請來這裡,由他母親出面,將此事壓下……”
高雍容冷笑:“伯母,你又和伯父一樣,將人心想得太過好了!那種婦人,常年淪落於陋巷,吃盡了苦頭,眼見兒子攀上高枝飛黃騰達,便是迫於情勢,答應下來,等真見到兒子,又豈會真心替我們說話?照我說,若動他老母,還不如趁機拿她挾持姓李的,說不定更有用些。”
蕭永嘉搖頭。
“此事還是從長計議!我再想想,到底如何才好。”
“伯母!”
高雍容有些焦急。
“許家處處針對我高家,陛下又是個耳朵軟的人,身邊有許氏跟著,誰知道他明日會不會又改了主意?當斷不斷,反受其害!我來的路上,到處聽到有人議論此事,心焦如焚!多拖一天,我高家聲譽便要多損一分!”
蕭永嘉壓下紛亂情緒,道:“我知道!但你的法子,太過冒險。不到最後無路可走,還是慎重為好。”
高雍容垂下眼眸,斂去目中厲色,恭敬地道:“侄女知曉了。一切聽伯母的安排。”
第22章
重陽過後,那支原本暫時駐於城外的大軍,開始陸續拔營,離開京城。
許泌軍府的所屬軍隊,除少數外,大部預備明日回往荊襄。
楊宣奉命留下,以跟進李穆的婚事。
傍晚,軍營里是忙而不亂的景象。最後的一個休憩夜晚,伙房加餐,菜多了一樣肉,供酒。處處可見一片輕鬆的氣氛。
李穆從轅門裡出來,見高桓等在那裡,朝他走去,微微頷首,笑了一笑。
高桓臉色黯淡,目光里,也再看不到從前的明朗。
“李將軍,我伯父來了,有話要與你講。你隨我來。”
他避開了李穆的視線,低聲地道了一句,轉身就去,步伐匆匆。
李穆隨他到了那條飲馬河畔,遠遠看到高嶠立在河邊,眺望著遠山山頭那輪即將沉下的落日。
風拂動他的鬚髮和衣角,他似在出神地想著什麼。
李穆走到高嶠身後,向他背影施了一禮:“李穆見過相公。”
高嶠未動,一直望著那落日,直到沉下山頭,方慢慢轉過身,望著李穆,說:“李穆,你可知,我方才在想什麼?”
“末將不知。”
“我在想,我於此看到的落日,應當也沉下了洛河西岸。只是,我在此看它,卻不知同一時刻,洛河彼岸,看到它沉下去的,又是何人?”
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蕭瑟之感。
李穆默不作聲。
高嶠看了他片刻,嘆了口氣。
“李穆,實不相瞞,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對你曾寄予厚望。你是我生平所見過的最具能力的軍中將領。假以時日,必成國之大器。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從一開始,就處心積慮,要套我那一句話?你的求親之舉,令我高家、陸家,乃至許家,無不捲入其中,深受其害。你的所圖,絕非做我高嶠女婿如此簡單!我今日叫你來,就是要問你,你的目的,到底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