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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七夜天君在天字第一號書庫外的躺椅上聽蘭依說書,這是她的專用書庫,裡面並不像往任的天帝位一樣裝些四書五經、道德倫常的東西,裝了野史,也裝了一些傳奇故事,或者民間流行的話本。

  蘭依給她念戰國策,她沒什麼興趣,還是對八卦野史比較關心,於是開口:“那個《神祗艷情史》沒有下冊了麼?”

  蘭依搖頭,想起她看不見,又開口道:“沒了,那書上次輔君不是已經念完了麼。”

  七葉便揮手:“那今天到這裡吧。”

  正起身要走,外面便有天將來報:“啟稟天君,有自稱從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二人正在毆打輔君殿下。”

  “是唐三藏和鬥戰勝佛麼?這二人不好好在西天念經,竟然敢到本君這裡搗亂。”她一個響指,遙飛尖嘯一聲,自遠而近,停落在她的肩上。她神色冷然,淡淡地道:“傷朕輔政大臣,罪無可赦!”

  蘭依有些害怕現在的七葉,雖然知道她不會傷害自己,但是那是一種源於內心的敬畏。以前她發怒的時候,會瞪眼,會挑眉,可是現在,只剩下這滲入人心的冰寒。

  眾人簇擁著她來到凌宵寶殿時,輔君已經被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這就是技不如人的悲哀。但他還保持著男子漢威武不能屈的氣概和打不過也要咬上兩口的決心。

  “住手!”七葉一聲冷喝,中斷了這場精彩,凌宵寶殿安靜了一刻,白毛老道緩緩抬頭。她的黑袍被換成了淡金色,三千烏絲靜靜流淌在這仿若陽光凝聚的光芒中,清風徐來,撩起衣袂若光線醉舞,長發獵獵飄散,這千萬年的歲月,未能改變夢中的容顏。

  “天君,”蘭依在她耳邊低聲道:“是司戰上神。”

  她輕揮手,有人將輔君扶了下去,臉色、未改變半分:“他已經不是司戰上神,如今唯有司戰聖魔,他叫莫胡。”她的聲音冷而硬,蘭依便低了頭,未再言語。

  素衣道士同情地看看身邊的白毛:“路漫漫其修遠兮啊。”他嘆。

  “好友,”他向她伸出手:“貧道回來了。”

  一句回來,道盡了這一場繾綣紅塵的離散,我回來了,對你實現碧落海上再三遺落的誓言。我回來了,從此以後再無欺騙背叛,願撫君之面,拭君半世哀傷,劇本已然,給一個完整的謝幕,可好?

  可是他伸出的手落了空,七夜天君被人以眾星拱月的姿態簇擁於中,只是垂首靜靜地佇立著,萬千年的變遷,到承諾兌現時,誰會等到面前?

  無論是夢姬還是七夜都已經死了,我已不需要你來兌現你的誓言,眉笙。

  “如果你的劇本、脫離了你的控制,”她終於抬起頭,容顏已是一片淡漠:“怎麼辦,眉笙。”

  對面的白毛老道答得嚴肅而堅決:“貧道會把它改過來,就算是撕掉重寫,也一定會改過來。”

  她冰冷如玉的容顏終於帶了一絲微笑:“你這個人,就是太自以為是了。”言罷,轉身離開了,留給他一個淡金色的背影。

  素衣老道也有些無措了:“看來她恨你甚深啊。”

  白毛老道抬起冰藍的眸子瞅他:“如果她恨我,就好了。”他喃喃地道:“就怕連恨都不恨了。”

  惆悵完畢,白毛老道又露了一個微笑:“好友,貧道要補寫你這齣戲的結局。”

  完事後七夜天君去看自己的輔政大臣,戾無訣殿下傷得並不嚴重,都是皮外傷。她用沐春風很快就恢復了。輔君比天君忙得多,因為天君的事兒全都推給他做了。他忙的時候七葉便在旁邊陪了他一陣。

  “我把天規重新修攥了,讀給你聽下,沒事就這麼公布吧?”他徵詢她的意見,她認真聽了一遍,冷聲道:“再加一條,瑤池與碧落海禁地,青陽子與狗不得入內。”

  作者有話要說:咳,群麼麼,年後了,壓力突然增大。

  第八十八章:去愛吧

  “道長請留步,天君有令,從此以後不准道長再踏入南天門一步!”南天門鐵甲長槍的侍衛嚴肅地擋住了某隻不自覺的白毛老道的去路,言語雖客氣,但行為絕對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這與你無關的……”這只不自覺的白毛挑眉,順便用手中拂塵敲了敲人家的頭,呃,準確地說是敲了敲人家的頭盔:“貧道若當真要進去,你們倆就算加上子孫萬代一起上,那也是攔不住的。”

  衛兵依然如鐵澆銅塑般的嚴肅:“道長請自重,天君有令,若道主強行闖入,即日起三界賦稅翻十倍。”

  白毛老道:= =

  他深知現在這傢伙有點言出必行的范兒了,此話一出,還真不敢硬闖。旁邊的素衣老道促狹地看他:“如何?這下連門也不讓進了。”

  白毛老道摸了摸鼻子:“道友你誤解她的意思了。”

  “哦?”

  “她說不得踏入南天門一步,那是在提示貧道可以翻牆。”

  素衣老道:“……”

  瑤池,現三界名義上的天君拿了些吃食餵魚,蘭依靜靜站在她身邊,她的眼睛依然看不見。其實以她現在的修為要治好亦不是什麼難事了,但黑暗其實有時候更容易讓人安靜。他還記得她曾經說過的話:眼睛瞎了,心總會亮堂點。

  “看來本君的話對青陽子道長約束力不大,想是本君言而無信太久的緣故。”她往池中撒了一把魚料,看水中眾魚爭相搶食,言語間並無過大的情緒起伏,卻自帶了一種懾人氣勢。

  不過白毛無覺:“好友,貧道錯了。”

  “哦?”她拉長了聲音:“道長錯在何處啊?”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貧道家尚未齊就想著平天下,確實是錯了。”

  “所以如今這天下蒼生也不要了?”

  “蒼生常在,而好友卻只是唯一。”他的聲音里終於帶了一絲落寞,白影佇立於瑤池一側,清婉如蓮,銀髮四散,帶起令人心儀的滄桑:“何況……這蒼生若沒有眉笙,也並不會消亡。眉笙悟道一世,卻未看破這紅塵起滅、生死循環。”

  “不錯,話是字字忠懇,”淡金衣袍的天君拍拍手,抖落掌心的魚料。白毛聞言歡喜道:“那好友,你再給貧道一個機會罷。”

  天君微笑:“只可惜你這個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時候也無不字字忠懇。復活戾無訣的那顆聚元丹是從哪裡來的?”

  白毛心虛,嚅囁道:“說了你又要生氣……”

  七葉拍淨手上餌料,蘭依急忙拿了絲帕為她拭盡。她轉身離開,留下冷冷的一句:“死皮賴臉雖然是你的風格,但終究少了男人的果斷利落。”

  他沒有再追過去,劇本到這一集,才發現身上心上的冷,是那種無力挽回的蒼涼,往事冷卻成灰,便連痛也不用,徒剩廢墟一片,再不能重建。

  七葉一路走過瑤池,粉荷的清香漸漸遠去了,一個素衣的老道站在她面前,目光卻是那般悲憫,仿佛穿透這無數個光年,看盡聚散悲喜:“把刀劃在旁人身上,卻把傷口留在了自己心上,何必呢?不會很寂寞嗎?”

  如今的七夜天君卻只是冷笑:“道德真君在九十九重天一呆數萬年,卻來問我會不會寂寞?”

  素衣老道眼中憐憫之意更重:“我是因為心中有愛,有思念,你呢?”

  於是天君無言。

  “夢姬,有些事情過去了便應該任它過去。寬容,不是為了原諒以前的傷害,如果這天下已經沒有人能再給七夜天君幸福,”也許這麼些年月,只有這獨居九十九重天上的人才是最清醒的:“再給他一個機會,去愛吧,就好像沒有受過傷害一樣。”

  七夜天君一統三界不久,無恨天焚天爐結界破裂,天炎外泄,雪池慢慢融化,天水傾泄,三界洪災泛濫。

  這時候七葉才想起來,當時救蘭依的時候只顧著打開那道結界,卻忘了修復。莫胡建議集齊人手,眾人施法強行修補,戾無訣擔憂:“天炎可焚盡三界罪孽,怕只怕再怎麼樣的上神之體,也抵不住大火片刻。”也有人獻策:“當務之急,最好將雪池與天河挖通,將天池之水暫時引入天河。”

  這下大家都搖頭了:“一旦雪池乾涸,天炎必會從無恨天破出,後果不堪設想。”

  急議一陣,無果。眾臣的目光都看向七葉,她靜得一靜,突然道:“本君記得很多年前,無恨天的結界也破損過,當時原天界血祭了一位上神?”

  眾臣吱唔著往後退,血祭雪池可不是兒戲,任你多少年修為一樣魂飛魄散。戾無訣沉沉出聲:“血祭必然需要上神之體,可是現在三界上神太少,代價太大。”七葉欲出聲,他毫不客氣地打斷:“不要說由你親自去,你現在是三界九五至尊,不可能去冒這個險。”

  七葉沒有和他針鋒相對,她只是微微一展顏,便有凜冽的氣勢散出來:“愛卿,你起碼應該對你的天君有點信心才是啊。”

  話一落,她自己也是心中暗笑,真的是跟青陽子呆太久了,連語氣也被他同化了。眾臣這時候趕忙跪在地上,整個大殿只聽見一片:“陛下不可,不可啊,您乃萬金之體,豈可冒此等大險……”等等。

  她沒有令他們平身,那時候的她那般的孤冷驕傲:“放心吧,本君既然接手這天上天下,必然有能力保得它平和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瓦知道錯咧,瓦知道瓦家寶貝們等得粉著急……

  其實對吾而言,寫和比寫S困難。

  還剩最後兩章,只希望這不是瓦最後一篇和得快快樂樂滴文吧。另:某童鞋,乃說的NP番外哈!瓦可還記著呢,哼哼

  末章

  第八十八章:末章

  雪池的水一直抑制著天炎的熱度,如果池水的力量增強,那麼必然可以為修補無恨天結界的人爭得時間。

  七葉靜靜地站在雪池旁邊,淡金衣的衣袍隨風鼓動,黑髮如絲,漫捲萬年風塵。莫胡筆直地站在她身後,言語間依然冷淡:“我不會讓你去的,整個三界也絕對不會同意。”

  七葉冷笑:“所以你便通知他來?”

  “好友何必責怪他來?”旁邊眉笙聲音依然冰澈:“貧道只是看看好友有何打算,不多干涉便是。”

  他緩步行至她身邊,莫胡卻是非常放心地行禮退下了。經過戾無訣他輕聲道:“殿下放心吧,有他在,當不會讓天君涉險才是。”

  戾無訣點頭,也轉身和他一道走了。

  雪池邊,兩道身影比肩而立,映襯著雪域藍天,青絲銀髮偶爾糾纏交結。

  “好久沒有對弈了,等他們布完陣,約摸也還有一個時辰,貧道陪好友再下幾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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