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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完了東西,謝過婆婆,想著日後也不知怎麼報答她救了他還贈與食物的恩情,自己非但沒錢,連多餘的氣力也沒有,既無法用錢財來報答,也無法用幫忙做事情的方式來報答,他不禁心情也似他先前啃的那隻饅頭似的一般灰敗。

  婆婆似乎看出他的窘迫,也好像是知道他回去後要領受責罰,就是不知責罰的輕重,竟也有些無奈,甚至有些欲言又止的,好像是想留他下來,又不知該怎麼留。只是見他都走到房門口了,就只能送他出去,關照他下山時要小心,還將自己另一間房裡堆的柴禾裝了不少進他的竹簍,堆得滿滿的,讓他小心編個話回去時也好應對。

  范禹背著那些柴儘可能快步地向山下走去,再極儘可能地速速回到他那間jì院,去柴房交柴時,他確是很餒怯,一開始並不敢進去,可想著不得不面對的,就作出一副肚中無糧還拼命趕路後很無力的樣子說:“我在山上因日頭曬,又努力砍柴,竟暈過去了好一陣子,後來醒了後就見日頭已不在正當中了,我馬上背了筐往回趕。”那裡頭管事的見背簍里確實柴多,就暫且打消了要重罰他誤時的罪咎,只罰他不許吃午飯了。那管事的哪知他都已經在別處吃過了。范禹既已吃過了午飯,就也不在乎這樣的處罰了,下午時照常是磨穀子,只是磨得慢些,被那管事的偶爾盯著看了幾眼,還真像是中午沒吃飯的那副無力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范禹是照常去砍柴的。這種活一般都是派給他這種長相的人做的,像是祖辛那樣的一般被派上的活兒都是在jì院裡端茶倒水,要輕鬆不少。他這天在砍柴時,知道那個婆婆應該正在魚女城內賣著灰饃,一定不在家,故而也沒有上門去找她。這天他砍柴撿柴算是快的,可能經過了昨天一天的曝曬,今兒在這處山上見到的枯枝也多,隨便撿撿都夠了,就連砍都比幾日前要輕鬆些。

  他既砍完,也不知呆在這處山上要做什麼,就往板橋那邊走過去了,想到那處山頭四處看看。他看到昨天那個婆婆的房子是兩間連在一起的,估計一邊是升火做飯的地方,一邊是睡覺的地方,不過現在大門正鎖著。且那連著的一整棟平房後隔了一段距離還有一棟與前面一樣的,也不知是不是也是婆婆的,又或是婆婆的鄰里的也未為可知,只是好像裡頭也沒什麼動靜。他跟著就往林中走去,過了那一片林,竟然發現在那一側山腰處有好多昨天他吃到的那種蕎麥。他走近一看,有些蕎麥粒已收了,可有些還沒有收,過了季節,脫了穗子,掉在地上,有些則在原穗上風乾了,將落不落的樣子。他在想是不是都是婆婆一個人收的,如果是,那一定就是趁著下午不用進城賣那種灰饃的工夫獨力收的。

  他再隨意轉了幾圈後,到底是沒有采點那種可以吃的穀子回去,想著采了回去也沒辦法弄來吃,倒不如不採了。他頂著晃晃昱昱的日頭往回里走,想要趕在正午之前趕回去。等他到時,倒還算正好,並沒有誤時,他交了柴之後就像往常一樣等著吃午飯。這天中午吃飯時,他瞥見祖辛的臉,一樣是沒什麼神采,像是一直在被某件事情煩擾著,他也知道祖辛為了什麼樣的事情在煩,應該就是為了上次這裡的媽媽跟他說的那事。

  下午時,范禹磨穀子,晚上時一樣沖了澡就睡覺。

  第二早,當他背著一隻背簍要出門去砍柴時,他竟被大堂里管事的叫住了,說是大堂里本來一個該班的今早一早就鬧肚子,上不了工了,要他頂上。他倒也不覺得有什麼,要他頂他就頂上,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那管事的隨即差人出去城南買柴,後就安排范禹做些大堂里該做的事情,跟他說,先是要給花架子、花抹灰,再是等客來了後,要給每桌添茶添水。范禹記下了,還想著這樣過一天,倒真是比早上上山砍柴、下午回來後院磨穀子要省力得多。

  他就按著這管事的吩咐好的一樣樣去做了起來。這麼約摸兩個鐘頭過去了,他見這堂里像是一個滴壺一樣的計時器上的刻度是落在“九時”上面的,那想來該是上午九點了。再沒一會工夫,堂里管事的便差一些幫工下人們將大門開了,想必是要開門迎客了。

  這時,二樓、三樓的姑娘們也都梳洗打扮好了,穿著艷麗、以一副要露不露的樣子出來了。這些姑娘身高大抵都在一七五至一八零之間,可穿著著那些像是唐裝宋服的衣衫時倒都不顯得怪,只因那些衣衫也並不真是那種正統的唐裝宋服那樣的只像是適合中國女子的身形身量的衣服。有些姑娘的上半部是像唐裝的那種抹胸,胸口開得低,一痕雪脯,煞是惹眼,有些姑娘的上半部則是穿得像宋服一樣對襟的領口,領口封得較高。不過,她們下半部的裙子都是裡面一層羅制的短裙,外面罩著紗,連兩條腿也是若隱若現的。以范禹現在的身高來看著這些女人都像是看著女模,一直都得是費力地仰視著。

  他之前那麼長日子在這jì院裡都是早早地就出門去砍柴,除了剛“來”這兒之後的那十幾天,或許是因為之前這身體暈死過去,後他又在這身體裡醒了過來,這裡的人當他是得了一回大病,便在那些時日內未打發他出門上山砍柴,而只是讓他早上也在後院磨穀子,他們這些人畢竟也是用錢買來的,真死了,那也損失了一個勞力。他之前那麼久都從未在早上jì院開門這段時間裡見過這前面大堂里的景象,只在中午回來打由大門口繞到後院門時才途經瞥見那麼一兩眼的,他中午回來時也不可能背著一簍子柴穿堂而過,媽媽和管事的哪能容他這樣不顧體面的做法。他每每途經時瞥見裡頭的景象時,都覺得簡直是一副酒池肉林的樣子,且還有一种放大了的感覺,因以他現在這樣的身高,見著裡面那些女的高、男的更高的,還在那兒打情罵俏,一切都像是就這樣頂頭壓在了眼前一樣,而他自己仿佛是由小人國來的。若以他過去的身高,興許看這些人這個頭兒的均高是能看得慣的,他過去怎麼的也有一八五,在自己國家看身邊人,還常常是得低頭的,若以他過去的身高看眼前這些人或許也只當是去了丹麥又或是北歐隨意一個國家旅行了一趟的感覺。可是現如今,就真是特別彆扭著。

  這家jì院到底是這城中最紅的,大早上一開門就有這許多人湧進來,自然都是些男客。范禹不解,實在想不明白這大毒日頭下都來jì院裡做什麼,又不是入了夜,好來這處尋尋樂子。可過了一陣子之後,他給一些桌子倒茶倒水了之後,他似乎也明白了,不少人是來這兒談買賣或是商洽一些事情的。想來是因這樣的地方挺能叫男人放鬆的――連同心情一道放鬆的是警戒心,故而那些想談成事的人都願意把對方朝這樣的地方領,想籍著這种放松疏懶的氛圍以及那些妖嬌女人的陪伴將事情順利談成。

  本來這早上不該有什麼大事的,之於范禹,不過就是換了一個做活的地方罷了。他哪裡知道在這堂里老讓他瞥見一些叫他看不過去的事情。就是東南角那一隅中,有一稍顯肥頭大耳的客總是一會兒要茶一會兒要水的,自然那一桌也不是范禹在應對著的,去那桌添茶添水的是祖辛,那客又要茶又要水,還總讓添,添完了後又是摸人手又是掐人臉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只是,這裡的人似乎都看得習慣,想必這裡的人十四、五時都是差不多可以成婚的年紀了,這祖辛已十三了,那再有一、兩年都可以成熟了,那現在十三這個年紀也沒差多少,自然是沒什麼不妥。可就是范禹一個總看得噁心,心裡啐了一聲:X的,變態!有戀童癖吧!

  祖辛被這樣對待了三、四次之後,范禹正好又提了一隻水銚子出來了,一見那形景,就走近他們那桌,跟祖辛說後院裡管事的在找他。祖辛一聽,趕忙借著機會掙脫了那人,朝後院走去。那桌那人知道了那個小囝是後院裡有人要找,也算是正經理由,也不便強拽著人,只是臉上一直有一種著了惱的神色,那種慍火隱然可見,只是低頭也不說話。再片刻後,就又轉頭向著同桌的另一男人說一些事情,許是他們這趟來這處jì院裡要正經談的事情。

  范禹也沒理會這茬,只朝他管添茶水的那幾桌走去了。

  祖辛走去後院後,只問了管事的,問是不是在找他。後院管事的說沒有,還問怎麼回事。祖辛心裡明白興許之前是自己那同屋假借這名頭來幫著他發脫那個討厭的男人的,他自然不好說是誰誰這樣講的,他在他們這些囝中也算是一個較有心計的,不至於傻到了那種地步,故而只跟這管事的說,倒沒有,他之前在堂里人多聲雜,給聽岔了。

  管事也不再多理會這事情,繼續操持他日常管著的事項去了。

  待祖辛又回到堂里,那當然又少不得被那桌那客騷擾。祖辛的模樣確實是周正的,比那些平頭正臉的姑娘都要多幾分容貌,前幾日這裡的媽媽跟他提那事,想來也是見祖辛在這大堂里添茶添水時總是被些什麼客留意上了,她就自然想著讓他日後走這條路,應該是不愁沒有客捧場的。

  范禹見是這樣,由後院又給他水銚子裡裝好熱水後,出來時又是走過去對祖辛說後院裡管事的在找。祖辛這回心裡明白范禹的意思,就應了他,跟著回後院去了。不過,這回他可沒再去問後院的管事找他何事。

  這樣如事往復了幾回之後,這桌的客終是沉不住這氣,讓大堂里管事的去把他們這裡後院管事的找了來,問到底是有什麼事,非要叫伺候他們這桌茶水的這個小工老是往後院兒跑。范禹正好見著了這一幕,心裡大呼不妙,可也一時想不出有什麼化解的法子,只得悶頭給他自己負責的那幾桌客添水。之前見那大堂管事的對那桌的那客一副點頭哈腰、俯仰唯唯的樣子,范禹心中突了一下,一早上了,也不見這大堂管事對哪桌客是那樣一副樣子的,想來那客也必有來頭,才能讓這種眼裡只看得進去富貴人兒的大堂管事有這樣一副低下的姿態。

  後院管事的來了後,直說是沒這等事,不曾叫這小工到後院去。那桌那男人就一眼瞥了過去范禹那邊,只對著大堂管事的說:“就是他,老叫這一個到後院去,想來就是他在那裡裝神弄鬼的,攪得我一程酒吃下來到眼下這會兒都是沒什麼意思,心裡堵得慌。你說怎麼辦?”繼而轉頭向他同桌的另一男人說:“夏侯,我今兒沒什麼心思跟你說事情。索性下回再講吧。”

  大堂管事自這肥男人說了先前那番實情起,就也拿眼盯上了范禹,後又一聽他對他同桌的那個叫夏侯的說了那番話,還一副起身想走的樣子,就忙安撫住他,叫來在牆角花架子那處守著的一些看守、打手一樣的人,讓把范禹架到大門口去,按例責罰,後想想又不對,不該是按例的,該是下狠手責罰才是。

  范禹知道自己也沒地方逃去,只能等著即將到來的一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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