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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天鈞嚇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後一縮,這手裡拿著個靈牌,不是詐屍了吧?再仔細一看,這是活人的手臂,整個身子還在往外拱,那個木牌應該是用來挖土的。可是上頭已經被那塊石頭壓住了,空間太小,這樣他無論如何也是出不來的。姬天鈞左右環顧,抄起一根精鋼撬棍,插進石頭fèng隙里拼命撬。反覆撬了三四次,這大青石終於發出一聲不情願的碰撞,朝著坡下翻滾而去。

  姬天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再看土裡伸出來的那隻手,已經快攥不住木牌了,更別說掙扎而出。姬天鈞奮起大鏟,飛快地把周圍的土鏟開。他驚訝地發現,土裡居然是一個方形的洞穴,直通下方。這洞穴的形狀太熟悉了,是一個典型的老盜洞。

  盜洞裡有一人保持著朝上爬的姿勢,渾身都沾滿了土,幾乎變成一個泥俑。姬天鈞趕緊把他拽上來,用水壺澆開土,一張方正而疲憊的臉露了出來,兩條平眉成了土黃色,沒錯,是許一城。

  “族長啊,你可把我嚇死了。”姬天鈞如釋重負。

  許一城動了動,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荒坡上,夜空上的星星清晰可見。這星空平時都是看得極熟,可他從來沒發現它是如此美妙。姬天鈞問他在地下到底發生了什麼,許一城卻沒回答,他攤平四肢,喃喃自語:“天意,這是天意啊。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郭震劍是陪葬之物,那麼它又怎麼會流傳出去,被乾隆所得呢?自然是有盜墓賊在乾陵這裡打了一個盜洞,光顧了郭震墓,見裡面什麼也沒有,就只帶著郭震劍離開,這才有了後來一系列故事。後來時過境遷,這個盜洞逐漸被塵土掩蓋,無人知曉。剛才海蘭珠猛然撲入許一城的懷裡,居然把這個盜洞給撞了出來。

  許一城反應極快,急忙鑽進盜洞避過墓室坍塌。他想拽一把海蘭珠,卻被她推開。這盜洞裡全填滿了土,他不得不用陳維禮的靈牌硬生生挖出一條通道,一點點往上爬,總算逃出生天。

  一個試圖盜掘乾陵的盜洞,卻救了幾百年後一個拼命阻止盜墓的人的性命。一切都從這個盜洞開始,一切又在這個盜洞結束。這可真的是天意了。

  “維禮啊維禮,你知道嗎?你救了我一命呢。”許一城對手裡的靈牌虛弱地說。

  姬天鈞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逃出來,這才放下心來:“哎,海蘭珠也被壓在裡頭了?這個女人,可真是夠害人了。”

  許一城“嗯”了一聲,心中卻殊無快意。剛才海蘭珠那一撞,確實夠狠。但若沒有她這一撞,許一城很可能就和其他人一樣,要長眠於這乾陵的地下。這個女人背後還有許多謎團未明,可惜這些將成為一個永遠的謎了吧?許一城不願去想這個問題,他拿起水壺,默默地在地上灑了幾滴,算做一次微妙的祭奠。

  “看,日出了。”

  姬天鈞興奮地指著東方,許一城轉動脖子,恰好看到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把整個關中大地和乾陵攬入金黃色的陽光懷抱之中。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北平,一聲嬰兒的啼哭從協和醫院的產房裡傳出來,響亮有力。守在產房門口的付貴和劉一鳴、黃克武、藥來都一躍而起。在得到醫生的允許後,他們擁進房間去,看到許夫人虛弱地躺在床上,孩子就趴在她懷裡,像是一隻小貓。

  頭上還纏著繃帶的付貴看了一眼小東西,開口道:“許一城那傢伙去西安風流快活了,嫂子,這孩子的名字,你自己定好了。”許夫人摸了摸孩子的頭,看向窗外,淡淡道:“一城說過,希望這孩子長大的時候,已經是和平年代。就叫他和平吧。”

  窗外陽光燦爛,如金似瀑。

  後 記

  故事結束了,歷史卻剛剛開始。

  講講書中一些人物和物品在故事結束後的命運吧。

  毓彭因東陵盜掘案發,被溥儀罷黜出宗室,名字也從愛新覺羅宗譜中刪除。甚至在偽滿洲國時期,他都被排斥在外。他一直靠變賣祖產生活,靠子侄輩接濟度日。解放後不久,病逝於京郊鐵家墳。

  吳郁文順利從京師警察廳調走,充任中央憲兵教導總隊上校總隊副。抗戰開始以後,他叛變投敵,擔任北京特別市公署警察局偵緝總隊副、天津警察局特高科長等職務,為漢jian偽政權效命。解放後,吳郁文知道自己殺害李大釗,必為政府不容,改名吳博齋,但最終仍被緝拿歸案。但此時他已身患重病,因此被判決死刑但不執行,很快病死獄中。

  王紹義盜掘東陵未果,反被孫殿英伏擊,帶領殘兵流竄於遵化附近的山林之中。抗戰即將結束時,東陵再度無人管理,王紹義貪心又起,糾集了一批匪徒,再赴東陵。這次無人阻撓,他先盜定陵、又盜慈安定東陵,用盜出來的財寶賄賂當地政要,動員了數百人繼續盜陵,宣稱這是一場革命行動,連續又盜了康熙景陵,景陵妃園、裕陵妃園、惠陵等,東陵為之一空。

  此事被在北平的軍統負責人馬漢三偵知,立刻匯報給戴笠。戴笠立刻做出指示,展開宣傳攻勢,造謠說中共指使盜陵云云,輿論譁然。中共立刻成立專案組,將參與者全部抓捕,只有張盡忠、王紹義僥倖逃脫。張盡忠在唐山很快被軍統抓獲,王紹義卻逃入深山,憑著惡諸葛的狡黠一直逍遙法外。一直到五年之後,中共專案組才在遵化附近他情婦家裡抓到王紹義。1951年3月21日,在東陵馬蘭峪舉辦公審大會,王紹義被槍決,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在此期間,東陵又遭到了數次盜墓,均是王紹義曾經的部下和同夥想去撿漏。

  截止到1949年,東陵除順治孝陵之外,全部被盜,無一倖免。

  孫殿英因盜掘東陵而被調查,走投無路,向第六軍團總指揮徐源泉求救,徐源泉教了他一個花錢消災之計。孫殿英便用盜陵所得財寶賄賂政府要員,上下疏通,比如何應欽、宋美齡、孔祥熙、宋靄齡等人,均收到賄賂。很快,北平軍事法庭東陵案正式開庭,譚溫江拒不承認盜掘一事,宣稱那些財寶系剿滅馬福田、王紹義匪幫所得。國民黨高層態度曖昧,此案一審數月不決。很快中原大戰一起,孫殿英率軍奔赴戰場,成為諸方拉攏的籌碼之一。東陵盜案不了了之。

  但此案影響太大,有識之士痛感盜墓風行,尤其國外打著考古旗號盜掘現象極為嚴重,呼籲立法禁止,促成中央古物保管委員會主持制定了一系列文物保護法令,如《古物保存法》(1930)、《古物保存法實施細則》(1931)、《暫定古物之範圍及種類大綱》(1935)、《採掘古物規則》、《外國學術團體或私人參加採掘古物規則》(1935年)、《古物出國護照規則》(1935年)等,對於防止中國文物外流起到了一定作用。

  孫殿英此後逍遙法外,在各大軍閥之間繼續輾轉。抗戰爆發後,他擔任察冀游擊總司令,對日作戰。1943年於河南被日軍俘虜,遂投靠汪精衛,任豫北剿共軍總司令。抗戰勝利後,孫殿英又投靠蔣介石,積極反共。1947年解放軍於湯陰戰役中將其俘虜,關入改造營,同年因多年吸食鴉片罹患煙後痢,很快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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