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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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光光這下倒是沒過多久就出來了,她是洗過了臉的,除了眼睛通紅之外什麼也看不出來。

  她大抵是怕郭數看到她那通紅的眼睛的,一直低垂著頭,輕輕的說道:「你回去吧,我就不去了。在外邊兒等你。」

  她自己想通了不回去那是好事,回去看著,不過也是折磨自己而已。

  郭數原本是想說賠她回去的,但知道她說這話必定是想一個人靜靜。他就沒說了,點點頭,說道:「我帶你去樓上的休息室,外邊兒冷,你的感冒還沒好。」

  江光光就說不用,想起了樓下的大廳,就說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在樓下坐坐就好。」

  郭數倒是沒有勉強她,要送她下樓,江光光卻說不用。讓他先回去。他們都已經出來好會兒了的。婚禮半途走掉顯然是不妥當的。

  郭數倒也沒有堅持,應了一聲好。抬腕看了看時間,說道:「那在樓下等著我,我敬了酒就過來找你。」

  江光光就點點頭,看著郭數往走廊那邊去了,這才從靜悄悄的消防樓梯下了樓。

  才走了沒幾級樓梯,就見程謹言似笑非笑的站在下邊兒的樓梯上。那雙原本就陰沉的眸子裡更是陰鷙,犀利得像是要將江光光剖開似的。

  見到他江光光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程容簡結婚,只要沒撕破臉皮,他肯定是會來的。剛才沒見到,只能說明他還沒到。

  「挺巧的。」程謹言掃了她一眼,微微的頓了頓,嘴角勾了勾,慢條斯理的說道:「來參加舊情人的婚禮,倒是挺有勇氣的。不過這中途就走了……是不是代表著余情未了?」

  他那犀利的眼神,應該是已經知道了江光光的身份的。但他的面上卻是一點兒也未表露出來。仿佛倉庫那事兒像是不存在似的的。

  江光光也不和他虛與委蛇,冷淡的說道:「程先生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程謹言也不說話,一步步的往上邊兒走了過來。江光光也不動,就那麼居高臨下的冷冷的看著他。

  程謹言上來了些,江光光才發現他的那些保鏢並沒有跟著。也對,他是來參加婚禮的,帶保鏢觀禮那算是什麼事。

  程謹言看起來是沒有對她動手的意思的,離得近了,才陰惻惻的一笑,說:「上次跑得倒是挺快的,不過下次,可就未必跑得掉了。」

  他是那麼一字一句的,剛說完這句話,江光光忽然就拔出了身上隨身帶著的匕首來,朝著他心臟的地方刺了過去。

  知道程謹言會來,這是一個機會,她自然不會空手而來。她再清楚不過,在已經暴露了身份的情況下,要靠近程謹言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鋒利的匕首劃破了程謹言的外套,刺入了肌膚里。江光光就像是發狂了野獸似的。眼裡著帶著狠戾,拼了命一般的往裡邊兒刺。

  程謹言悶哼了一聲,他是沒想到江光光竟然敢動手的。他受過了太多的苦,雖是疼痛得厲害的,但本能的還是想保命,立即就握住了江光光那握著匕首的手腕。

  骨頭咔擦的一聲,江光光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額頭上的汗密密麻麻的冒了出來。這是程容簡送的匕首,鋒利不是一般的匕首可比的。程謹言的腹部的鮮血直涌了出來。

  他也來不及收拾江光光,向後倒退靠在了牆上,伸手緊緊的摁住腹部,咬緊了牙關陰惻惻的罵道:「臭婊子!」

  江光光那手腕顯然是被他捏得錯位了,她的冷汗冒得厲害,一張臉上卻是笑得難得的張狂,像是瘋了一般,另一隻沒受傷的撿起了匕首,立即就要向程謹言插去。

  她這樣子,還真是和瘋了無疑。她這忍耐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程謹言沒想到她竟然還來得起第二次,低低的咒罵了一句,捂住腹部閃到了一邊。

  他明顯是怕把事情鬧大的,也不叫人。立即就往出口處,並眼疾手快的將門給關了起來。

  江光光咬著牙關一連拉了幾下沒能拉開,另一隻手完全使不上力來,她只得放棄再拉。往樓上看了看,悄無聲息的爬了上去。

  等著坐電梯去走廊時,程謹言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那門口留了一大灘的血跡。

  江光光沒想到竟然那麼給他逃了,眉眼間充滿了煞氣。想尋著血跡去找,才發現程謹言是謹慎的,除了門口的一灘血,走廊上並沒有血滴了。

  江光光繞了一圈沒能找到,靠著牆停了下來,她才發現手腕疼得厲害。程謹言果然是怕驚動人的,這麼會兒竟然也沒有別的人過來。

  江光光額頭上的冷汗冒得厲害,稍稍的緩了口氣,就摸出了手機來給徐方打電話,讓他帶人來這邊。

  她做完這一切,馬上就下了樓,到大廳守著。程謹言那樣子,暫時應該是走不了的,只要徐方來得快,不怕堵不到他。

  那麼想著,江光光的心裡就稍稍的鬆了口氣。閉著眼睛靠在了沙發上。她的手疼得厲害。額頭上的冷汗也冒得厲害,臉上一片慘白。

  酒店的前台大抵是怕她出什麼事兒,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問道:「小姐,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江光光的腦子裡是清醒無比的,低低的說道:「給我找個醫生過來。」

  她說著就摸出了幾張紅票子來,遞給了那前台。那前台又問她要不要去休息室,她就說不用,讓她給她找個醫生來就是了。

  她的手放在衣兜里的。那前台只看見她冒汗。卻不知道她是怎麼了。但倒也不敢耽擱,很快就打電話叫了醫生過來。

  徐方過來得很快,來的時候醫生正在替江光光正骨頭。她額前的劉海已是濕透,但卻是一聲不吭的。

  徐方看她那樣子是嚇了一大跳的,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只是問她怎麼樣。

  江光光稍稍的緩了緩,才低低的說了句沒事,然後站了起來。示意醫生可以了。然後就低聲的說了刺傷了程謹言的事兒。

  她的眉目間陰沉沉的一片,看起來有幾分的可怕,說道:「他受的傷不輕,走不了。他的人應該不會那麼快趕過來,只要把他搜出來……」

  她的話說到這兒就沒再說下去了,但徐方卻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低低的說道:「江小姐,這裡是程二爺的場子。我們的人……進不去。」

  是了,她倒是忘了這茬了。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來,過了會兒。抿了抿唇,說道:「身上帶有東西麼,給我。」

  他們進不去,但她卻是能進去的。

  徐方的臉色一變,說道:「江小姐,你別亂來。他那邊我們一直都只注意著的,你放心,他蹦不了幾天了。別髒了你自己的手。」

  微微的頓了頓,他結接著又說道:「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考慮,那也得考慮一下太太。如果太太知道你出了事,現在可就是……」

  後邊兒的話他是沒敢說出來的。鍾馨懷著身孕,原本就是高齡孕婦,如果知道江光光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江光光的手指握得緊緊的,慢慢的又鬆開。她已經失去了爺爺奶奶父親,她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任何的親人的。

  她許久都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才輕輕的說道:「你回去吧。」

  徐方現在哪裡敢走,看了看她那手,低聲的說道:「我馬上叫醫生過來給您處理一下。」

  雖然那醫生剛才已經處理過了,但徐方是知道江光光不能有任何的閃失的。

  江光光就說了句不用,說:「郭數一會兒就會來了,等他下來回去再處理。」

  再叫醫生過來,未免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徐方還想說什麼,她卻已閉上了眼睛靠在了沙發上。徐方到底還是沒違背她的意思,就在一旁坐了下來。

  江光光眉心間的煞氣慢慢的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空虛與疼痛。以至於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身邊的一切,都像是幻覺一般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婚禮的一幕幕來。

  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她知道,從現在起,她和程容簡……真正的完了。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

  從今天起,他就已是別人的丈夫。在將來,還會是別人孩子的爸爸。

  江光光的眼淚像是要從眼角溢出來似的,胸口像是被人挖開了血淋淋的大洞,她甚至感覺不到那隻粗粗處理的手腕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

  江光光將眼淚全都逼了回去,再睜開眼時,面上已是一片平靜。只是一雙眸子裡是空洞的。

  郭數不到一個小時就下來了,他是喝了點兒酒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兒。見著徐方在一旁,他稍稍的愣了一下。

  江光光倒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低的說了一聲走吧。

  她率先往前走,自己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她是清楚的,徐方是不可能不告訴郭數的。

  郭數的臉色沉得厲害,待到坐進了車裡時,才開口說道:「他應該還在酒店裡……我會做安排。手怎麼樣?我先送你回去。」

  郭數微微的頓了頓。接著又說道:「這邊程謹言的人戒備是很嚴的,你在大堂里沒有等到他,他如果是走後門,他那樣子程容簡一定會知道。剛才並未有人找過程容簡,他應該就在酒店裡。」

  江光光卻沒說話,過了會兒,才輕輕的說道:「不用了。」她是不願意,有任何傷亡的。這原本就是她一個人的事情,不願意再連累到別人。

  程謹言即便是還沒走,也肯定會通知他的人過來接的。到時候再去截他,那必定會引起衝突。

  而且,這是程容簡的地盤。

  郭數這下沒有說話,打電話叫了醫生在別墅那邊等著。手上是疼得厲害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冰冰涼的。腦子變得昏昏沉沉了起來。

  江光光是想睜開眼睛的,但眼皮卻是沉得厲害。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躺在床上,不過只是脫臼了,但她的手腕卻是打了石膏的。

  腦子依舊是昏昏沉沉的。她才剛要爬起來。旁邊就有人伸手扶了她一下,她側過頭,郭數就輕輕的說道:「好好休息,醫生說你的感冒又嚴重了。要是再不好好休息,恐怕就要嚴重了。」

  江光光的喉嚨里幹得厲害,坐好了郭數才遞了一杯溫水給了她。江光光喝了一半,這才放下了杯子。

  郭數凝視著她,忽然說道:「阿叡,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昨天晚上,周來帶人抄了程謹言的地盤。程謹言,消失不見了。酒店的里里外外也翻遍了,沒有見著人影。應該是逃了。」

  江光光就微微的一怔,抬頭看向了郭數。郭數的眸色沉沉的,說道:「明明我們的人是一直守在酒店外面的,也沒有見任何可疑的人出來,但程謹言就那麼憑空不見了。」

  江光光的腦子昏昏糊糊的,過了好會兒才慢慢的清醒了過來。她一時就沒說話兒。

  郭數接著又說道:「周來的手頭已經有了他的證據,現在已經發出了通緝令。如果他沒有出沿河,遲早會找到他。」

  這話就有些像是在安慰江光光了。程謹言那人,既然抄了老巢都抓不住……跑出去了那就更別說了。

  江光光過了會兒才嗯了一聲,程謹言是狡猾的,他們沒見著任何可疑的人,不等於他就還在酒店裡。他有他的路子。但他是受了傷的。那傷雖然不至於致命,但也夠他受的。

  江光光的腦子裡是有些亂的,過了會兒,才問道:「周來什麼時候過來的?」

  以前都是沒有聽到一點兒風聲的,怎麼一下子就有了程謹言的證據了?

  她的聲音仍是啞啞的,郭數看著她握著的水杯,說道:「剛來沒幾天。今天的事兒他知道了,他忙完……就會過來看你。」

  江光光就沒說話兒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郭數見她不說話,又說道:「你現在生著病,什麼都別去想。我去叫阿姨上來給你換身衣服,下去坐坐吃東西,一直睡著不好。」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郭數沒再多說什麼就關上門下去了。

  江光光仍是疲憊的,睡了一覺並沒有一點兒輕鬆感,閉上了眼睛靠在床頭。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她動也不想動一下。

  她是想不通,上邊兒的人怎麼突然動了程謹言。更想不通,程謹言是怎麼從酒店裡出去的。如果沒有出去,又躲到哪兒了。

  程容簡昨天的婚禮是隆重的,今天一早,沿河的報紙上竟然都是他結婚的消息。他一向都是低調的,在這個關頭上,倒是不肯委屈丁郡青的高調了一把。

  江光光一下嘍就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報紙上那對鶼鰈情深的身影,旁邊還附了許多照片,說著新娘妝的貌美,說著兩人之間的般配。

  江光光在忽然之間就空蕩蕩的,阿姨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倒是過來的郭數發現了,不著痕跡的將報紙給收了起來。

  晚些時候周來果然過來了,江光光的感冒還沒有好,屋子裡的暖氣打得很足。他一進來就將身上的大衣脫了。

  江光光是在沙發上窩著的,有些昏昏欲睡的,直到周來走近了她才注意到她。

  她立即就要坐起來,周來卻柔聲的說道:「不舒服就別動,就這樣。」

  郭數和周來不過是泛泛之交,知道兩人有話要說,就藉口去倒茶,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周來就說了句謝謝,等著郭數走遠了,才伸手摸了摸江光光的額頭,說道:「好些了嗎?怎麼感冒那麼久也沒好?」

  他的視線又落到了江光光的手腕上,說道:「手怎麼樣了,疼得還厲害嗎?」

  他這樣兒,像鄰家哥哥似的的。溫和得就像是以前一樣的。江光光微微的有那麼些失神,隨即低聲的說:「沒事,不怎麼疼。」

  她是昏昏糊糊的,就算是再疼……也比不上心裡的那道傷口。

  周來知道她和他生疏了許多的,就沒多說什麼了,只是叮囑她要注意些。

  郭數很快倒了茶過來,給江光光的則是一杯白開水。他比起周來是要健談些的,說起了一些有的沒的事情來。說了一會兒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就到一旁去接電話去了。

  江光光一時找不到話和周來說,過了會兒,才問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她原本以為,他家裡人不會再讓他過來了的。

  周來在這一刻是有些想抽菸的,但卻沒有動。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說道:「已經來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了。」

  江光光什麼都不肯和他說,程謹言的事兒。他還是從霍重筠嘴裡聽說的。他說過要替她報仇的,自然是要過來的。

  這次的準備是充分的,但沒想到還是讓程謹言給逃了。他昨晚帶著人幾乎翻遍了整個城也沒能找出他,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

  周來的拳頭不自覺的就握得緊緊的,剛想要說什麼,就聽江光光問道:「程謹言的那些證據……什麼時候拿到的?」

  周來沉吟了一下,說道:「上次拐賣的證據從那幾人的口裡撬出來的,還有許多……是線人給的。他說是無意間找到的。」

  既然有了實質的證據,抓程謹言是迫在眉睫的。但沒想到,竟然還是讓他逃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聽到什麼風聲了。

  江光光這下就沒說話了,周來頓了頓,接著又說道:「你最近出門,得多注意。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以他那種人的性格……說不定會冒險動手。」

  是了,斬草不除根,想必程謹言是不會安心的。何況,她昨天還狠狠的那麼刺了他一刀。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兩人一時間突然就無話可說了。

  周來是抽時間過來的,坐了沒多大會兒就離開了。離開前不知道和郭數說了什麼,晚上郭數這邊的人就增加了好些。

  江光光自然知道這樣做是為了防程謹言,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他並不是兔子。

  晚些時候,江光光才知道昨晚周來帶人去搜查那酒店時是和程容簡起了矛盾的。

  程容簡的大婚之日,哪裡容得了人搗亂。他手底下的人公然的和周來的人抵抗。他掏出了木倉來,指到了周來的頭上。最後還是丁郡青出面,周來的人才搜了酒店。

  大抵是知道到了這兒就已到了盡頭。江光光很平靜。像是在聽陌生人的事兒一般的。

  程容簡舉行婚禮後的第三天,江光光就接到了霍重筠的電話。說是鍾馨要提前生產了。

  原本預產期是在下個月月中的,但早上突然就發作了。他的聲音沉沉的,說是鍾馨在生前想看看她。最近這邊那麼亂,不看看她,她哪裡會安心。

  江光光這次沒有考慮,說自己會馬上回去。程謹言的下落不明,她呆在這兒已沒用。她欠郭數的太多,自然是不想他費很大的財力人力一直保護著她的。

  掛了電話。江光光就發起了呆來。在這兒呆了那麼多年,此時此刻要走,她的心裡竟然是沒有一點兒留念的。就連小院那邊,也不想再去了。那裡留了太多的回憶,就讓它隨著她的離開而埋葬,覆滅在時光的齒輪之下。

  因為要急著趕回去,機票是徐方那邊臨時訂的。郭數留在這兒是為了她,她要走,他自然也是要走的。

  臨走時問江光光要帶什麼,江光光就搖頭。她來時帶了父親生前的戴的手錶,臨走時也只拿了那麼一個盒子。

  她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要去機場時是讓郭數繞去了小院那邊的,但卻沒有下車。在小院門口給老趙頭打了電話,說是她要回去了。他的院子,如果有租客,就讓他租出去。

  老趙頭對於她的離開是贊成的,嗯了一聲,便抽起了旱菸。要掛電話時,又說道:「回去也好好的,要是閒得無聊,就來我們這邊。」

  江光光原本以為自己的眼淚會掉下來的,她卻微笑著點頭應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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