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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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駛過來的車也很快停了下來,下車的卻並不是陌生人,而是郭數。江光光就稍稍的愣了愣,打開車門下車,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郭數對這邊的情況顯然是清楚些的,說道:「我過來幫幫忙。」

  他在朝中有人,那麼說江光光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

  郭數很快環視了一下四周,開口問道:「只有你在這邊?」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往另一邊指了指,開口說道:「他們都在那邊。」

  郭數也點點頭,說:「那我們去這邊。」他這意思,顯然就是要和江光光他們組成一隊了。

  阿南留下來的人是認識郭數的,臉上就露出了些許的為難來,趕緊的開口說道:「江小姐身體不舒服。南哥說讓江小姐休息一下。」

  郭數這下就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天在海水裡的事兒來,就問道:「感冒了?」他仔細的去打量江光光,她除了臉色白之外也看不出什麼來。

  江光光的眉頭就皺了皺,說:「沒有,就之前的時候有些頭暈。晚上沒怎麼吃東西。」

  郭數這下就點了點頭,讓她等等,沒多時就從車裡拿出了一條巧克力來遞給江光光。說道:「既然不舒服就別跟過去了,好好在車裡呆著。我就在那邊,要是有事就叫我。」

  他也不多囉嗦,說著就要帶著司機往那邊去搜查。江光光接過了巧克力,卻沒回到車裡去,跟在了他的身後,說:「我沒事。和你們一起。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在郭數的面前她也沒有什麼好隱藏的,頓了頓,接著又說道:「這事本來就是因我而起。」

  她說著撕開了巧克力,咬了起來。

  郭數來之前就了解了些情況的,那兩人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卻是明白的。沉默了一下,倒也沒有再阻攔江光光。

  那司機欲言又止的,但他知道他是攔不住江光光的,只能緊緊的跟著。

  江光光將一條巧克力吃完。遲疑了一下,低低的問郭數:「碼頭那邊怎麼樣了你知道嗎?」

  他這時候趕過來,顯然是早關注這事兒了的。知道差人手,這才趕過來幫忙的。而且,他知道的東西,應該是比她多了許多的。

  她這是在打聽程容簡,郭數清楚的。低低的說:「暫時應該沒什麼事……據我所知還沒起衝突。」

  他這意思,就是情況還是不樂觀的。別說遠水解不了近火,就算是跟在程容簡的身邊。江光光也知道自己是幫不上忙的。有那麼瞬間的恍惚,沉默著沒說話。

  郭數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這事兒不怪你……衝突遲早都會有的。這種方式,只要能找到人,也算是不錯的。至少沒有引起多大的傷亡。」

  他這話倒不是在安慰江光光,從程謹言的手裡搶人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兒。這等於是撕破了臉皮,不可能不動手。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仍是沒有說話。

  這個夜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跟著江光光的人是怕出事的,特地的和阿南說了聲。

  折騰了那麼一大晚上,大家都是累了的。聽說郭數也過來了,阿南並沒有說什麼,算是默認了。

  為了節約時間,幾人是兩人一組兩人一組的分著的。挨著每家每戶的搜,搜了之後出來會和,然後再去搜下一家。

  江光光是和郭數的,郭數是挺照顧她的。多數時候都是由他先進去。她就只算是一小跟班。

  搜得越是往後,心裡就越是壓抑。快要搜完整條巷子時,阿南派過來的人就開口說道:「那最裡邊是一座廢宅,好久沒有人住了,要搜嗎?」

  主要是那房子是最靠里的,有些兒陰森森的,平常都是幾乎沒有人會靠近的。

  比起江光光或是郭數帶過來的人,他對這邊是熟悉很多的。郭數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在哪兒?」

  那人就指了指最靠里的方向,郭數的手指在腕錶上敲了敲,開口說道:「你們去搜剩下的那幾家,那邊我過去就行。」

  那人有些兒吞吞吐吐的,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那裡邊兒有不乾淨的東西,要不等大家搜完再一起過去?」

  郭數是不信這些的,笑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兒,去搜吧。要是有什麼離得近,叫一聲就行。」

  他堅持著要去,那人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去搜別的地兒去了。

  等著人都走了,郭數這才看向了江光光,開口說道:「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他還真是打算一個人去。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說:「一起去。搜完這這邊就完了。」

  她的語氣里是有些複雜的,那麼久沒有找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判斷錯了。她甚至不敢去想,天明之後會是一副什麼樣兒。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等郭數再說什麼,就率先往那廢宅走去。廢宅是在最裡邊兒,一條水泥小道通過去。

  很久沒有人住了,雜草齊腰深。兩邊長滿了青苔。越是往裡走,就越是陰森。沒有路燈,郭數是打著手電筒的。

  走到了一半,他就開口問道:「怕不怕?」

  江光光就笑了笑。說:「有什麼好怕的,最可怕的,向來都是人。」她的語氣是淡淡的,沒有半點兒波瀾。

  郭數就沉默了下來,其實不用想,他也是知道的,她這些年,在沿河過得是不怎麼容易的。心智……壓根就不是她這個年紀的人了。不知道怎的,他的心裡就深處了點點的悲哀來。

  如果不是她父親的事兒……她不可能會是現在的樣兒。那事兒過後。她不是沒有到處跑過的。

  明明是因公殉職的,卻沒有人肯站出來,說上一句話。所說的,不過都是優渥的賠償。

  但凡那時,有人站出來,幫他們一把,而不是逃避。她一個女孩子,也不可能獨自來這種地方。

  郭數的心裡湧起了深深的悲哀來,是了。從來最可怕的,都是人心。那種地方,一樣是骯髒的,和沿河又有什麼兩樣?只不過沿河的所有一切,都是在明。而那地方,都是在看不見的骯髒的地兒。

  現在並不是分神想這些的時候,郭數很快就回過神來。往前又走了那麼一小段,他就發現了不對勁。他就伸手抓住了江光光,示意她停下。

  江光光的神經立即就緊繃了起來,轉頭看向了他。郭數並沒有說話,只是蹲下了身體,用手電筒照著邊兒上的青苔上。

  江光光就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那青苔上,赫然有一被碾壓過的印記。看樣兒,應該是車輪的印記。而且,看樣子,應該是最近壓上去的。

  郭數伸手摸了摸,從腰間將槍拔了出來。關掉了手電筒,輕輕的說道:「我先進去看看。你找個地兒躲起來,待會兒我要是不出來就去叫人過來。」

  「我和你一起。」江光光沉聲說道。

  「不用,你就在外邊。要是裡面真有什麼,也不至於會被一鍋端了。」他說著不等江光光回答,就朝著那廢宅的大門走去。

  這會兒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的光線,他看行了那大門。大門是鏽跡斑斑的,完全看不出什麼來。

  他是不敢冒險去推門的,見雜草裡邊兒圍牆坍塌了些,就摸索著走了過去。他的身手不錯。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圍牆裡,江光光也拔出了阿南給的木倉來,舉著在隱蔽處站著。

  她緊緊的靠著圍牆,凝神聽著裡邊的一切。過了那麼四五分鐘,裡邊兒突然傳來了一聲重響聲。江光光的心裡一凜,立即就攀爬上了圍牆。

  裡邊兒同樣是雜草叢叢的,她心裡急,並沒有注意到腳下。跑了沒多遠就跌倒在了草叢裡。

  草叢裡不知道是丟了玻璃還是怎麼的,手掌上傳來了一陣刺疼。她也管不了,快速的往裡邊跑去。

  到了院子裡,裡邊兒的響動就更清晰了些。郭數的動作是快的,她進去時他已將裡邊兒的四人都制服。

  三人已經被他打暈了過去,只留了一人被他踩著趴在了地上。見著江光光進來,他立即就說道:「叫他們過來,人在地窖里。」

  江光光就應了一聲好,這邊的信號都已被擾斷,電話是打不出去的。她就拿出了一哨子來,接連的吹了好幾下。

  然後進了屋子,找出了一捆破舊的麻繩來丟給了郭數讓他捆那幾人,自己就率先往被抓住的人指的方向走去。

  這老宅是早停了電的,長期沒有人住,濕氣很重。腳下滑膩膩的一片。人是關在地窖里的,打開了地窖的口子,一股子屎尿的味兒就撲鼻而來。

  底下的人全都是被捆著的,大抵也是聽到了外邊兒的動靜的,拼命的掙扎著,發出了嗚嗚的求救聲。

  裡邊兒大概有二十幾人。多半都是孩子。剩下的都是十幾歲的少女。江光光倒吸了一口氣兒。

  她正要順著樓梯下去,後邊兒就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聲。江光光就側頭過去看,剛側過頭,一棍子就落到了她的肩上。

  一陣疼痛從肩上傳入了神經里,江光光悶哼了一聲,那後邊兒的人立即就一棍掃來。

  挨了那麼一下,她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咬緊了牙關,順勢滾到了一邊。她的動作是迅速的。立即就掏出了木倉來,咬緊牙關朝著那人射了過去。

  那人大概是沒想到她的動作很那麼快,避已來不及。子弓單射入了腿上,江光光的木倉開得並沒有顧忌,他大抵是猜到了外邊兒的幾人是已經被抓住的。不敢再戀戰,一瘸一拐的就要往後門逃去。這時候江光光哪裡會讓他,忍著肩上的疼痛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腿。

  木倉聲響起,周來就意識到出事了。他幾乎是奔過來的。看見江光光和那人廝打在一起,他立即就上前,扯開了江光光,尋了機會一拳擊在了那人的後頸。

  那人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郭數這才將江光光扶了起來,急急的問道:「沒事吧?」

  肩膀應該是脫臼了,疼得厲害。江光光的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來,她咬緊了牙關,搖了搖頭,說道:「先救人。人都在裡邊。被捆著的。」

  郭數剛才是審過那人的,並沒有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人。這時外邊兒的人都已過來,他就吩咐說:「先下去救人。通知周來他們帶醫生過來,都注意,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人。他們過來把這片封鎖起來,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的人。」

  他的語氣是凝重的,底下的人立即就行動了起來。江光光緩了口氣兒,開口說道:「人很多,估計是受了些折磨的。你也去幫忙把。」

  郭數的臉色是凝重的。將木倉遞給她,讓她注意些,很快就下了地窖里。繩子和堵住嘴的破布一解開,哭泣聲嗚咽聲立即就散開了來。

  周來他們來得很快,不過幾分鐘就過來了。手電筒明亮的光將整座廢宅照得燈火通明。江光光這才真正的鬆了口氣兒,重重的靠在了牆壁上。渾身酸軟無力,她差點兒就跌倒在了地上。

  周來過來,這下都是沒他們什麼事兒了的。人已經帶了出來,看樣子都是餓了好幾天的。周來立即就張羅著叫救護車過來,準備將人送去醫院。

  陰森冷清的院子裡兵荒馬亂的,過來的阿南發現了江光光的不對勁,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了?」

  他立即就看向了跟著江光光的人。

  沒等那人開口說話,江光光就苦笑了一聲,說:「沒事。剛才被偷襲了,挨了一下,應該是腫了。待會兒回去用酒擦擦就行。」

  這邊人已經找到了,她是擔心著程容簡那邊的,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二爺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是微澀的。

  阿南讓人去叫跟過來的醫生過來,然後才說道:「阿北在那邊,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只要程謹言不狗急跳牆,那就不會有什麼事。怕的就是程謹言狗急跳牆。這邊已經找到人,他是要馬山通知程容簡的,說完這話也不再說什麼,到角落裡去打電話去了。

  他打完電話回來的時候醫生正好過來,檢查了一番江光光的肩,就說:「應該是脫臼了。最好去醫院一趟。」

  阿南顯然是沒想到的,馬山讓人備車。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安心去醫院,二爺那邊沒什麼事,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江光光是疼得厲害的,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了下來。沒有說去不去醫院,過了會兒,才開口問道:「等他處理完,我能給他打電話嗎?」

  她像是要親自確認程容簡沒事是似的。阿南倒也沒阻攔,開口說道:「我會告訴二爺,處理完請他給你打電話。」

  江光光這下才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車子很快就開了過來,她也不要人扶她,自己上了車。醫生問她要不要止疼藥,她也搖頭說不用。

  車子一路疾馳著,江光光是又痛又累,體力有些透支。整個人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到了醫院又是一番兵荒馬亂,拍片子檢查。她的運氣是挺好的,只是脫臼,並沒有骨折。

  這麼一番折騰已是差不多天明,醫生給他開了藥,安排了她住院。有程容簡的關係在,江光光很快就被送到了病房裡。

  才剛輸上藥水,郭數就推門走了進來。手上擰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那邊的事兒有周來處理,他原本就是去幫忙的。這下就更沒什麼事了。他倒是細心得很,知道折騰了那麼一晚上江光光餓了的。

  他應該是已經問過了情況的,並沒有再問江光光,只是開口問道:「疼不疼?」

  江光光撐著坐了起來,說:「好多了。」就是出了太多的汗,身上黏糊糊的挺難受的。

  郭數就將粥拿了出來,說:「先吃點兒東西。過來隨便買的,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江光光就說了聲謝謝。她的手傷了,郭數直接的就拿了勺子舀了要餵給她。江光光被他的這舉動嚇了一跳。伸手揉了揉鼻子,說:「我自己能吃,放這邊就行。」

  她指了指床頭柜上。郭數倒是沒有勉強,放了下來。然後開玩笑般的說:「程容簡那邊應該還有一會兒才能過來,你不用擔心被撞見。」

  江光光是並不擅長開玩笑的,只是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吃了一口粥,她才問郭數:「你吃過了嗎?」

  郭數點了點頭,說:「過來的時候隨便吃了點兒。」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那些孩子……全都送去醫院了嗎?」當時地窖里的那情景,她甚至不敢去回想。更不敢想,如果沒有將他們都救出來,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她的拳頭不自覺的握得緊緊的。扯動了傷也未發覺。

  「送了。放心吧,周來會安排人保護,然後再替他們找家人。好好養你的傷。」郭數說道。

  江光光點了點頭,又問道:「有多少人受傷?」

  「算上你也只有五人,都只是輕傷,不用擔心。」郭數的語氣多少是有點兒無奈的。知道她是想知道更多,索性接著說道:「放心吧,那幾人也全交給了周來。那邊已經封了起來,暫時沒有任何可疑的人。只要他們肯指認,這是大案,後邊兒的逃不過制裁。」

  郭數說到這兒沉吟了一下,接著說:「應該不會有人了,那幾人都審了,為了不引人注意。說是只有他們幾人。」程謹言應該是覺得這裡沒有人會想得到,又耍了空城計,所以才會那麼掉以輕心。

  整個沿河那麼寬,搜索起來是困難的。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到他們會挨家挨戶的搜。

  江光光點了點頭,但心裡仍舊是壓抑的。程謹言的手段殘忍,要那些人指認……恐怕是有些難的。

  而且,這次的事兒,周來他們裡邊顯然是有內奸的。那幾人,命能不能保得住還是一回事。

  知道他們被抓,為了防止他們透露出什麼來,程謹言……肯定是會想方設法的殺人滅口的。

  這些郭數恐怕是早想到了的,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病房裡安靜極了。過了那麼一兩分鐘,郭數才開口說道:「別想了,吃了東西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也管不著。」

  確實,剩下的……他們是管不著的。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吃起了粥來。明明是餓極了的,她卻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但她仍是強撐著吃了大半,這才放下了勺子。

  郭數就將東西收拾了,看了看時間,開口問道:「要不要吃點兒什麼水果,我去給你買。」

  江光光就搖頭說不用,讓他回去休息。他也是熬了一整晚的,沒回去休息就直接來了醫院這邊。

  郭數就揉了揉眉心,說:「你這受傷說起來我也脫不了關係,是我太掉以輕心了。我還是去給你買點兒水果,等程容簡過來了我再走。」

  江光光還想說不用,他卻已打開病房的門走了出去。江光光所有的話只得咽進了肚子裡。

  身體疲憊得厲害,她就靠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大抵是太累了,閉著眼睛閉著眼睛的她就睡了過去。

  程容簡在阿南的陪同下推開門進病房的時候江光光已經睡熟了,就那麼靠在床上的,臉色是蒼白的。

  程容簡併沒有馬上往裡走,在門口站了回來,這才回頭對阿南說:「你先回去休息吧。」

  阿南就應了一句是,轉身離開了。程容簡關上了病房門,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床邊。就那麼站著看著江光光。過了許久之後,他原本是想將她扶到床上躺平的,卻又怕吵醒她,最終只是替她拉高了被子蓋好。

  他是要坐下的,視線落到了她的右手的手心上,眉頭就皺了起來。她的手心裡是帶了些乾涸了的血液的。他就拿起了她的手來,手心裡赫然是一條長長的口子,應該是被什麼東西劃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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