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哪兒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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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容簡臉上的表情不見半點兒變化,就跟沒看見她似的。阿北犀利的掃了那女孩子一眼,冷冷的說:「你爹也得叫一聲二爺。」

  他的聲音暗啞,一臉的冷漠。說著看也不再看那女孩子一眼,上前替程容簡拉開車門。

  車子很快揚長而去,那女孩兒跺跺腳,小聲的嘀咕著說:「我還以為是一老頭兒。」

  她的眼眸一下子變得亮晶晶的,邊兒上的司機看著,小心翼翼的問:「小姐,那位張大少的約會您還去嗎?」

  甑燃回身上了車,哼了一聲,說:「去什麼去,我現在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她一身的驕橫跋扈樣兒,說著砰的一下就摔上了車門。那司機不敢再說什麼,趕緊的跟著上了車。

  程容簡的臉色半點兒也未變過,上車就閉目養著神。車子裡寂無聲息的,誰也沒有提起那女孩兒的事。

  車子駛了那麼久,才到了關押人的地兒。儘管是有人迎出來的,阿北仍是冷冷的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才給程容簡拉開車門。

  見著程容簡,阿凱就上前來,恭恭敬敬的低聲兒的說:「二爺,審了一晚了,嘴很硬,什麼都沒有說。身份查不到,是被抹去了的。」

  程容簡點了點頭,就往裡走去。

  江光光的心裡微微的顫著,低垂著頭跟在程容簡的身後往裡走。身份被抹去,就是隨時做好被犧牲的準備的。出了事兒,那邊……也未必會營救的。就像這次。

  關押人的地方是一地下室。燈光模糊,潮濕而又陰暗。有些兒讓人窒息。

  不過就已短短的一截兒路,對江光光來說卻是無比的漫長。她看著陰暗得四周,恍惚得厲害,連阿凱低低兒的和程容簡說了些什麼都不知道。

  她後來是一直低著頭的,前邊兒的程容簡停了下來她也沒注意到,直接的撞了上去。

  頭結結實實的撞在了程容簡的背上,誰也沒敢說話,四周一下子寂無聲息的。

  江光光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停下來的,也顧不上頭上的疼痛。立即就後退了兩步。

  程容簡回頭看了她一眼,腳步頓了下來,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淡淡的對阿凱說:「把人帶上來。」

  裡邊兒是更陰暗的。

  他以前都是在裡邊兒審的,阿凱微微的愣了一下,隨即應了句是,往裡邊兒去了。

  等待的時間過得更是難熬的,江光光一直都低著頭,程容簡則是時不時的漫不經心的看上她一眼。過了那麼會兒,他看了看時間。突然開口說:「出去等著。」

  江光光就愣了愣。她是不知道程容簡怎麼會突然讓她出去的,見他一直在看著她,她低低的應了句是。

  在她轉身的當兒,有腳步聲由里而來,她的腦海里浮現出程容簡那雙深深沉沉的眸子來,沒有回頭。

  後邊並沒有說話聲,她的每一步都是重的,直到走出去很遠,她才裝作漫不經心的回過頭去。

  那兩人已經被帶到了程容簡的面前,並不是熟悉的面孔。江光光一直握緊的手心就悄悄的鬆了松。

  她卻並沒有放鬆下來,現在那兩人看起來是沒有傷的,但是待會兒就說不定了。

  江光光就有些兒想抽菸,她就摸出了一支煙來,並沒有走遠,就在一邊兒抽起了煙來。

  外邊是有人守著的,但她是和程容簡一道來的,也沒有人管她。出口處怎麼說也是能聽到點兒裡邊兒的動靜的,但卻並沒有聲音傳到外面來。

  江光光彈著菸灰,往裡看去,卻是什麼都看不到。程容簡一向都不是什麼善茬。她是有些兒想到裡邊去的,但最終卻沒動。

  她看著戒備森嚴的四周,心裡有點點的疼痛蔓延開來。她有些兒的恍惚了起來,就那麼閉上眼睛靠在牆上。

  從那晚阿凱的含含糊糊來看,程容簡手中那傳說的帳本,肯定兒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在哪兒。

  這麼重要的東西,是不會放到別墅這邊的。狡兔三窟,那東西,多半應該是在他常住的地兒。

  江光光睜開眼時已平靜了下來,她撣了撣手中的菸灰,想起裡頭的那兩人來。一張微蒼白的臉上一片麻木,昨晚這樣的事,算不上光明正大,那邊這時候都沒來要人,應該是不會來要人了的。

  只是不知道程容簡會怎麼處理。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可樂那句悄無聲息消失的話來。

  這世界上,沒有誰是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自己。

  不到半小時,就有腳步聲出現在出口處。江光光抬頭看去,程容簡在幾人的簇擁之下走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和進去時沒什麼兩樣,也不知道有沒有審出什麼來。

  她直起了身子來。程容簡像是還有事兒的,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說:「跟阿凱去賭場。」

  江光光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的,不過仍是恭恭敬敬的應了是。程容簡沒再說什麼,直接的走了。

  阿凱經過江光光時腳步頓了頓,說了句往這邊走邊往前走去。車子是停在外邊兒的,上了車,一直沉默著的阿凱突然開口說道:「跟著二爺,這些場面都是得見的。幹這一行的,要是手軟了,指不定兒哪天腦袋就不見了。」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阿凱抽出了一支煙來點燃,頓了一下,繼續說:「昨晚是運氣好,要是差點兒,二爺現在恐怕不會好過。」

  這是在告訴江光光,跟了程容簡,就不要婦人之仁。

  江光光沒說話兒,沉默了一下,問道:「昨晚將消息透露出去的人,找到了嗎?」

  能知道程容簡會去那邊的人是有那麼多的。這一時半會兒未必能將人給抓出來。

  阿凱大抵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問題,微微的怔了一下,隨即回答:「二爺說暫時不急。」

  江光光就沒說話兒了,有內線在身邊是危險的,能說不急的,大概也只有程容簡了。

  車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兩人各懷心事,過了那麼會兒,江光光才有些費力的開口問:「石頭,現在在哪兒?」

  「別的場子裡。」阿凱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不過這回答和沒回答沒什麼兩樣。程容簡手底下的場子是分了好幾種等級的。

  江光光就沒再問了。阿凱頓了頓,才說:「你也被怪二爺,規矩就是規矩。石頭現在也挺好的,再過一段時間等二爺的氣消了我再提提讓他回這邊來。」

  江光光就認真的說了句不敢怪二爺,又對阿凱說了句謝謝,阿凱只是笑笑,讓她別客氣。

  賭場裡比平時安靜了許多,幾乎沒什麼事兒。到了晚上,阿凱就讓江光光先走。

  江光光就點頭應好,她剛出賭場,阿凱就追了出來。江光光愣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阿凱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來,挺客氣的說:「二爺交代了,讓你現在別墅那邊住幾天,我送你回去。」

  江光光慢吞吞兒的說了句不用,頓了一下,又說:「我有點兒事的回去一下,晚會兒再過去。」

  阿凱的臉色沒變,說:「最近比較亂,還是我送你。」他說著直接兒就先往前走去。

  江光光沒再吭聲兒。跟了上去。

  阿凱的事兒是多的,一上車就接著電話。車子很快就到了小院子門口,他將車停了下來,說:「去拿吧,我在這兒等你。有什麼事兒就叫我。」

  江光光就應了聲好,阿凱又拿出了手機撥了電話。

  老趙頭不在,院子裡仿佛空蕩了很多,冷冷清清的。江光光看向隔壁的院子時就稍稍的怔了一下。

  才剛打開鐵門進院子,旺財就撲了上來。江光光這才想起老趙頭不在了,它今天也不知道有沒有吃東西。

  江光光就摸了摸它的頭。低低的說:「待會兒給你弄吃的。」

  旺財像是能聽懂似的,搖頭擺尾的起來。江光光又摸了摸它,這才拿出鑰匙開門。

  屋子裡黑漆漆的一片,江光光還未開燈,就有聲音低低的響了起來,「阿叡。」

  江光光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像平常一樣隨手將門關上,這才開了燈。做這一切的時候,她沒往院子裡看。

  周來應該是等了很久的,江光光沒去看他。沉默了一下,問:「你怎麼來了?」

  周來的臉色是不怎麼好的,過了會兒,才低低的說:「我過來看看你。」

  江光光就沒說話,他這時候等在這兒,哪裡會是來看她的。她微微的有些恍惚,不管是她,還是他,都已不是原來的他們了。

  她不說話,周來也沉默了下來。他是聽到車子的聲音的。往外邊兒看了看,視線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有些費力的說:「阿叡,昨晚的事,你是知道了的對不對?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現在被關在哪兒?」

  他的語氣是有些急的,又往門邊看了一眼。

  江光光就抬頭看向了他,嘴角帶著淡淡的譏諷,說:「就算是我知道,告訴了你。你又能怎麼樣?」微微的頓了頓,她接著又淡淡的說:「你應該知道,他們已經是棄子。」

  她的語氣是淡漠的。既然已經是棄子,救不救那兩人,不是他能做主的。

  周來的臉色有些白,抿抿唇,說:「告訴我,我會想辦法救他們。」

  他的語氣是堅定的。但來了這兒,許多的事情,哪裡還由得了他。就算是他想辦法去救。那邊的戒備森嚴,哪裡是那麼輕易的。

  江光光別開了頭,看了看地面被燈光拉得長長的影子,輕輕的說:「你回去吧。」

  她的意思再明了不過了,周來的臉色變了變,露出了幾分的悲切來,低低的說:「阿叡,他們倆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你忘記叔叔了嗎?」

  這話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的插往江光光的心臟。有看不見的血流了一地。江光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周來也立即就意識到自己是說錯話了,聲音里充滿了苦澀,有些費力的說:「阿叡,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剛才是我太急了,對不起。」

  這解釋是那麼的無力。

  江光光沒說話兒,有那麼些恍恍惚惚的。過了那麼會兒,才抬頭看向周來,抿抿唇,說:「你說得沒錯,我早告訴過你,我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你走吧。以後都不要再過來。」

  她的語氣是冷漠而疏離的,一張蒼白的臉上冷冷的。瘦削的身體在燈光下單薄極了。

  周來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江光光就接著淡淡的說:「我們現在,也算得上是各為其主。你那麼來找我,將我置於何地?」

  她的目光中是帶了些譏嘲的。

  周來的臉色白了起來,他知道,江光光說得一點兒也不錯的。他們現在,確實是各為其主,站在彼此的對立面的。他那麼來找她。確實是不妥的。他甚至不敢去想,要是被人發覺,她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他這次,確實是急暈頭了。

  不待他再說話,江光光又繼續說:「你以為,他們,比這兒的人能好到哪兒去?不一樣是草芥人命,任你再怎麼忠誠的賣命,也不過只是上位者手中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甚至,在生死關頭,先於別人之前推上一把。」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充滿了冷漠與譏諷。

  當初的四處求助碰壁仍是歷歷在目。給她的,只有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以及敷衍。她等了許久,給她的,除了心灰意冷什麼都沒有。

  「阿叡,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這句話周來說得有些費力。外邊兒有腳步聲過來,他沒有再說下去,伸出手來,緊緊的將江光光給抱住,那麼一字一句的說:「阿叡。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無論任何時候,你都要記得,有我在。不要心灰意冷,也不要自暴自棄。我會一直一直的陪著你。我也會像你證明,並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樣。你要好好的,知道麼。」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說著微微的俯身,唇虔誠的落在了江光光光潔的額頭上。外邊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只停留了那麼一秒,他就轉身,從打開的窗戶翻了出去。

  江光光沒去看窗口,胸口的位置疼得厲害,想叫住周來說什麼的,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就閉著眼睛站著。直到外邊兒阿凱問她收拾好了東西沒有,她在睜開眼睛,平靜的說了句馬上就好。

  阿凱並沒有進來,江光光上前去將窗子關了,這才去廚房的舊冰箱裡拿了骨頭出來,拿出去給旺財。這才回身對阿凱說,「好了,走吧。」

  她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雙手插在衣兜里往外走。

  阿凱只將她送到別墅門口就又開著車走了,江光光進屋的時候程容簡已經回去了。聽到腳步聲,他就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問:「去哪兒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低低的說:「回去了一趟。」

  儘管她掩飾的很好,但還是不難看出她臉上的疲憊的。

  程容簡看著她,沒說話。過了會兒,才收回了視線,淡淡的說:「去吃東西。」

  江光光應了句好,卻站著沒動。過了那麼幾十秒,才說:「二爺,我還是回去,在這兒,不太合適。」

  程容簡端起茶啜了一口,沒去看她,慢騰騰的說:「哪兒不合適?」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說:「哪兒都不合適。」確實是哪兒都不合適的,哪有下屬住進……家裡的。

  程容簡沒說話兒,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了幾下,站了起來,走到了江光光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說:「到底哪兒不合適?你要是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哪兒不合適?」

  他的語氣有那麼些漫不經心的,卻又是咄咄逼人的。

  江光光的話卡在了喉嚨里,他頓了頓。又漫不經心的說:「你這樣子,也不像是膽小怕事的。」

  他這話里的意思,指的是今早的那位。並沒有否定關係。

  他微微的傾身,俊臉一寸寸的靠近江光光,慢騰騰的說:「我覺得挺合適的,哪兒哪兒都合適。好好兒的住著。」

  他的語氣里是帶了點兒曖昧的,最後的那句,是微微的加重了語氣的。有那麼些皮笑肉不笑的。

  江光光沉默著,沒說話兒。程容簡很快就退開,掃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說:「不想住也行,好好的說說哪兒不合適,我要是覺得理由還過得去,你就能回去了。」

  他說完這話,也不再搭理江光光,回樓上去了。

  江光光站著沒動,阿姨很快擺上了飯。走過去時,她才發現一旁的垃圾箱裡是丟了一束鮮花的。

  她微微的怔了一下。阿姨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有些尷尬的解釋,說:「是今早那位姓甑的小姐送過來的。二爺看也沒看就讓我給扔了。本來是要丟了的,一直在忙,我馬上就拿出去扔了。」

  江光光就慢吞吞的說了句不用。阿姨笑笑,等著將飯擺好,直接一起將垃圾箱一起拿了出去。

  晚餐是很簡單的,江光光吃得很慢。剛吃完飯,上樓去的程容簡就下來了。他剛才洗過澡,頭髮濕漉漉的。

  江光光原本是馬上就要上樓的,誰知道還未到樓梯口,程容簡懶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過來。」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慢慢的走了過去。她這動作實在是太慢,程容簡倒是沒有催她,等著她走近了,才皮笑肉不笑的說:「怎麼?怕我吃了你?」

  他說著不等江光光說話,就指了指一邊,說:「拿吹風過來給我把頭髮吹乾。」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浴袍沒繫緊,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結實的胸膛來。他的樣子是漫不經心的,這樣兒。倒有些像是故意的。

  江光光很快就別開了視線,慢吞吞的又去拿吹風。程容簡的視線一直都是停留在她的身上的,等著她將吹風拿了過來,這才睨了她一眼,勾勾嘴角,說:「昨天不是才提醒讓我少抽菸別喝酒,讓你做點兒事情也這麼不情不願的,那麼快就忘記我受過傷了?」

  他這精神是好得很的,如果不是她是看著包紮的,還真是完全看不出他像是受傷的人。

  江光光沒去回答他的話,慢吞吞兒的說:「醫生還說了,讓您最近傷口都別沾上水。」

  程容簡就掃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漫不經心的說:「明晚你幫忙。」

  江光光這下就不吭聲兒了。開始給他吹起了頭髮來。他的頭髮烏黑濃密,一根根兒的,一點兒也不軟。

  她的動作是很輕的,細長白皙的手指時不時的拂過程容簡修長的脖子。他閉著眼睛,沒由來的有些兒的心猿意馬。

  時間過得有些漫長,客廳里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幽暗起來。等著頭髮吹號,程容簡就扯開了浴袍的帶子。

  他的動作倒是半點兒也不見頓一下,江光光一怔,就聽他漫不經心的說:「拿藥箱過來。」

  他果然是沒有注意的,包著的紗布已經是完全濕透了的。江光光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很快就將藥箱拿了過來。她避開他那大片裸露的胸膛,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紗布之上,低低的說:「可能還會有點兒痛。」

  他這全都被水打濕了,是得重新消毒的。

  程容簡的唇角勾了勾,看了看她那有些紅的耳根,慢條斯理的說:「剪子還拿得穩麼?」

  他的語氣是帶了幾分的調侃的,大抵是注意到了江光光的不自在。

  江光光的耳根仍是紅的,動作微微的頓了頓,挺淡定的拿著剪子慢慢的將紗布給剪開來。

  程容簡是有幾分的慵懶的,側頭看著她。幽暗的燈光下她那張巴掌大的臉很白,鼻子挺而秀氣。唇有些兒嫣紅嫣紅的,在燈光下帶著光澤的。

  程容簡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江光光全神貫注的對付著傷口,將打濕的紗布丟了,拿了消毒水出來,用棉簽沾濕了,去擦有些猙獰的傷口。

  棉簽才剛剛的碰上去,手腕就被程容簡給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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