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榆哥嘿嘿地只是笑,“今天不就來看你了?”

  又解釋,“實在是忙呢,白雲觀里來了好些道長,都是有道行的高人,現在權二哥有空也經常過來搗鼓這些東西,沒事就泡在白雲觀里了,進城都得抽空,一會就要回去了。”

  正說著,只聽得遠遠的一聲巨響傳來,好像天邊打了個悶雷似的,眾人都吃了一驚。因為剛才談到火藥,善桐心思正敏感呢,忙出去一張望,果然見得滾滾黑煙已經冒了出來——卻不是白雲觀的西郊方向,而是京城東南面處起的亂子,隱隱的還已經能夠看到一點紅光。善桐使人爬到牆頭看了,果然說是那邊已經起了火。連桂太太都被驚動起身,站在窗前往外張望。

  這是難得的離奇事,別說剛到京城的善桐和桂太太摸不著頭腦,就連善榆都只說了一句,“聽聲音,不像是一般火災啊!”倒是權仲白目光炯炯,望了火起處半晌,才回身若無其事地道,“那裡是工部一處製造坊所在的地方,或許是出了什麼事,那也難說。好在地方偏僻,應當不會有多少傷亡的。”

  他開了藥,又一拱手,也不多坐,便要告辭了。“畢竟是做大夫的人,還是去看一看為好。”

  自然也不收診金就要告辭,善桐等人亦不敢留,由榆哥將他送出門外,兄妹倆說些閒話。善桐又問他什麼時候回去,榆哥回說不知道,過了沒多久,含沁便回來了,一進門也是眉頭緊鎖,看來,是被這一場離奇的火災給弄得心煩意亂的。

  因有榆哥在,善桐便不提家裡的煩心事。她整頓出酒菜來,招待善榆吃了晚飯,含沁又陪他吃幾鍾酒。善榆也抱過大妞妞逗了許久,因有了酒,就在客院睡下了。兩夫妻回房也洗漱安歇時,善桐才問,“順天府的事擺平了吧?咱們家的兵,可不能平白無故就挨罰了。”

  這也是必定要護短的,要是太過軟弱,誰都來壓你一頭,那桂家在西北簡直沒法做人了。善桐也覺得事應該不大,只是擔心順天府尹有意為難而已。沒想到含沁搖了搖頭,居然吐出一個讓她難以接受的答案,“沒什麼大事,我去了一說情就給放了,還邀我一起吃酒,要不是那邊起火,我還真走不脫。”

  他頓了頓,又道,“私底下一問,其實被抓都冤枉,就是一般吵嘴了互相打兩拳而已,我們家的兵最知道分寸的,內家功夫全沒用上,就怕鬧了重傷又或者人命。皮肉傷而已,按說連抓都不該抓的——”

  善桐和他對視一眼,都覺出了對方的納悶:這順天府的手一時輕一時重的,到底是意欲何為?

  235、生疑

  過了太夫人的壽筵,眼看著就進了夏天,京城的社交圈一下就冷淡了下來,家家戶戶,有的忙著去鄉下莊子裡避暑的,有的家裡有人鬧著病了,也因為桂太太病了,接連幾天善桐都沒接到誰的邀約。因她惦記著要和孫夫人說話,得了閒便派人去定國侯府問好,不想來人居然帶了兩個老嬤嬤回來,說是,“太夫人病勢又重了,這幾天夫人都走不開,說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您們進京的消息,很想見您們一面。”

  這兩個嬤嬤居然是來教善桐和桂太太宮禮的,這就令兩人都有些興奮和不安了。能夠面見皇后,且不說有多大的榮耀吧,至少也是滿足了善桐的好奇心。也同桂家的目標有一定關係,要鬥牛家,肯定要從宮中著手,不得到皇后的歡心,這可怎麼使勁?

  不過事情也有不巧,桂太太雖然不敢再吃涼糕,但天氣熱了,讓她斷絕一切偏寒祛暑的飲食,始終也有幾分強人所難,喝了幾貼湯藥,又吃半個西瓜,病情就反反覆覆的,雖然不發燒了,但腸胃始終不大好。兼且她心事又重,不過幾天工夫,人看著就憔悴了許多,自己攬鏡自照,也覺得不好進宮見人,只得把這個重任交到善桐頭上,道,“我知道你是最令我放心的,說不準比我還厲害,年紀又輕,和她們有話說呢,倒比帶著我強些。”

  善桐也害怕桂太太到了宮裡鬧肚子,到時候人可就丟大了,便只好自己更加用心地學起宮禮,不過其實對於她這樣出身的女兒家來說,所謂宮禮無非格外苛刻講究,也並沒有什麼學不會的地方,不消數日,兩個老嬤嬤就辭去了。善桐便加倍用心,令桂太太好生歇著,含沁好生當差,她自己忙著打點,將最後一批親兵給打發回西北去,只留下十多個心腹中的心腹,就安排在府中住下,一來看門衛戶,二來也預備有事時方便使喚。

  府里一下添了十多個人,四紅姑姑肯定是忙的,善桐也不輕省。現在在京里算得上是有朋友了,自然也有人情往來,一時石太太出京小住去了,邀她們同去,一時林三少夫人又使人送了京郊特產的大白藕來,一時楊四少奶奶送時新宮花等等,善桐也要一一打點回送,雖然沒怎麼出門應酬,可每天事也依然不少。

  等五月上旬都快過完的時候,老文終於帶著西北的回信來了,還又帶了兩個桂元帥的親近幕僚,並一個四十多歲的族兄過來,因是口信,他又是男丁,善桐和桂太太都沒出面,只含沁和他在密室里斟酌了半天,回來和善桐商量過了,善桐便又忙著打發人為這兩位軍師,並所謂‘上京辦事’的族兄安排住處。

  前頭男人們的事,有些她即使知道了也是有心無力,連桂太太也都只能聽著,倒是關於含春的婚事,桂元帥有了明確指示:先說鄭家,如鄭家委婉回絕,則提秦家,石家那位,就做個保底吧。

  從前自己還是姑娘的時候,因有一個婚事的希望在,總覺得提親看家世不看人品,實在是不公平。現在自己做了主婦了,善桐也明白了當家人的不容易,現在桂家可謂是危機暗伏,在這種時候,也許本來要說秦家的,現在就覺得鄭家好了。不過,要比起兩家姑娘來,她倒是更喜歡鄭姑娘,就是以貌取人一點吧,好說鄭姑娘長相不錯,比起一張國字臉的秦姑娘,應當是更能討得丈夫的歡心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請個大媒了,善桐想來想去,都覺得沒有誰比孫家更合適的,所慮者,無非是侯爺同孫夫人輩分低罷了,別的是再沒什麼不合適的。還有一點,就是說了鄭家,估計大舅舅要不高興的——但畢竟大舅舅和自己的親戚關係,同整個桂家無關,十八房又也是分房出來的,究竟也不能怎麼認真計較就是了。

  桂太太很有幾分遺憾,她還是看好秦姑娘,覺得鄭家這個虛職不大實惠,不過桂老爺發話,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便和善桐商議了,尋一日請孫夫人過來鄭重拜託,本來還想請楊閣老做大媒的,奈何現在朝廷黨爭厲害,楊閣老正是深陷漩渦,恐怕也無心來賣這個人情,因也只能罷了。這一段含沁又忙,往往下了值也不能回家吃飯,到了深夜裡才回來,第二天又要趕早進宮,很多話都要善桐居中傳遞。反正含含糊糊的,也就只得‘放心’二字,據說根本就沒出什麼紕漏,牛家就算知道,也不過是皮毛中的皮毛罷了。

  得了這保證,眾人稍微安下心來,不過桂元帥的指示倒是和三人自己攢的對策不謀而合——牛家是的確不能再留了,就算不能打倒,也必須把他們給打痛,讓他們不敢再打西北的主意。

  而如今牛家勢力,往大了說,雖然零零碎碎的,但也有陝甘總督,一併在大同一帶督防的牛二爺,還有順天府尹等等,雖然形不成一股系統的勢力,但就是這樣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目標明顯瞄準了西北,但是棋子又很分散,倒是很難對付。就是拔掉了一顆,只要宮中太后尚在,尊口一開,安排另一個職位也根本不是難事,沒幾年可不就又起來了?再說,地方大員在本省過於飛揚跋扈,釘子拔掉一個接一個,那也是遭忌的蠢事。

  為今之計,就只有在宮中相機行事,能打消一點太后一系的氣焰,就再好也不過了,而桂太太性格是做不來這些事的,和孫家、楊家也談不上有什麼親戚關係,繞來繞去,善桐赫然發覺她倒似乎成了這場對決里的先鋒兵,還不能不戮力以赴,去保全一家的身家性命、富貴榮華。

  她從小到大,肩上也不是沒有承擔過擔子,只是從前年紀小,熱血上涌時什麼都說得出來、做得出來,現在當了母親的人了,血勇漸漸消退,遇事不能不瞻前顧後,卻是越想越覺得前途茫茫。以自己人微言輕身份,要去攪動後宮一池渾水,豈非步步驚心?但事情走到這一步,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得和含沁多次商議,夫妻倆擬定了幾條思路,又和桂太太反覆商量,就等著孫夫人那邊脫空出來,請她過去相見了。

  #

  進了五月中旬,似乎孫太夫人的病又有所起色,孫夫人便請善桐過去說話,一見面先道歉,“聽說世嬸身上也不大好,是我該上門問安的,只是家裡事多……”

  真是當家做主的侯夫人,什么小節都注意到了,善桐心中感慨,亦忙道,“快別這麼說了,要這麼說,我們簡直無地自容,一向聽說世伯母身上不好,幾次過來,都未能親自看望。這真正是失禮。”

  孫夫人便嘆了口氣,她今年快三十歲的人,換作一般京城貴婦,保養得好些的,有的青春如二十許也是很正常的事,可也許是前段日子侍疾實在辛苦,這一遭善桐見她,倒覺得她要比自己的年紀更老了幾歲。她多少有些感慨地道,“婆婆實在是受苦了,這些年來被病魔折磨,就連權神醫多次過來問診,也都只能暫時舒緩痛苦。她實在也沒精力見人了……要不是這一遭宮中事多,其實連我都不該脫空進宮去的。奈何那邊事也不等人!”

  善桐一時想到自己在假山後聽到的那幾句話,倒很想問問孫夫人的,不過,雖然含沁當時和她打包票,讓她只管和孫夫人通風報信。可她一次也沒有進過宮,對宮中情況一點都不知道,又怕這話說出來,牽連到了不該牽連的人,因此話還藏在心裡,只求一個穩妥。眼下便只陪著孫夫人嘆了口氣,“所以說,做閨女時候,家裡再糟爛污,那其實都是輕省的,等做了媳婦才知道難呢。”

  “可不是了?”孫夫人也說。“立泉幾個兄弟,又幾乎全都在外地,頂用的也不多。倒是他有個堂妹,一向是最能幹的,父親早去,她母親帶了四品的誥命把她拉拔長大,她從小當家。我這幾天把她拉過來幫手,才覺得人沒那麼疲乏了。不然,真是縱有幾個姨娘,那也當不上什麼大用,只能給我添亂。”

  孫夫人肯定是不會拉什麼美貌通房出來給自己添面子的,但家裡的確也不少姨娘妾室,善桐聽含沁說起,也說侯爺什麼都好,就是女色上放縱了一點。不過孫夫人提起來,倒是沒覺得吃醋似的,只覺得煩。善桐看著她精緻妝容掩不去的疲憊,還有眼角那淡淡的紋路,心裡又不期然生出一點同情來,倒是慢了一拍才隱約意會,一時已來不及說話,孫夫人便讓人將她堂妹請來相見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