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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林間相當的安靜,他們走了半個多小時,除了食糙動物的那點動靜之外,簡寧根本都沒有聽到別的聲音。

  從小二黑的反應來看,他也什麼都沒有聽到,貓人的耳朵慢慢地耷拉了下來,他時不時湊到一棵樹上仔細地嗅聞起來,然後失望地搖著頭放棄了,帶著簡寧繼續在林間緩緩走動。

  他們走了大概一個小時才在林間看到了貓族活動的遺蹟。

  這只能說是遺蹟,在路邊有一堆吃剩的骨頭,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上頭的牙印屬於誰,但從風化的痕跡來看,這骨頭很可能是去年留下,沒有被蟲蟻分解掉的殘骸。

  簡寧有點害怕了,她緊緊地趴在小二黑背上,聽著他咚咚的,比自己快一些的心跳。

  “你的族人去哪了?”她問,貓人罕見地沒有理會她,而是把簡寧往上託了托,繼續往前走。

  但是簡寧已經猜到情況了:貓人喜歡在樹上蹭背,以前她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喜好,但現在看,這習慣能讓他在樹上留下自己的氣味。但從貓人一路發出的聲響和失望的表現來看,很可能他沒有在樹上聞到任何一點味道。

  既然這邊暫時還是沒有什麼人跡,她也不想繼續呆在小二黑背上浪費他的體能了,簡寧拍了拍小二黑的背,自己跳下了地面,沖貓人一笑。“別擔心。”她輕聲安慰。“不會出什麼事的。”

  的確,看這樹林好端端的樣子,貓人能出什麼事啊?除非他們忽然決定舉族遷徙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小二黑勉強沖簡寧笑了笑,又繼續大聲地喵嗚著,拉著簡寧一道很有目標地在林間穿梭著,往某個特定的方向靠近。簡寧趁機一邊走一邊觀察林間的景象。

  除了雲層要比南邊更厚之外,天氣也要涼慡一些之外,這塊樹林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地方,有些新樹種,但都不多見,圓葉樹占霸主地位,長葉樹也不少見,苦梨樹和蟠桃樹則不見蹤影,但這很正常,這兩種樹在那邊也只在水邊有長。

  林間有一些比南邊更大的小動物,但體型也不會超過簡寧的手臂長,還包含了它們毛茸茸的尾巴。這些居民一樣膽小,只要聽到小二黑的叫聲就迅速地消失不見,簡寧迄今也不知道它們鑽到哪裡去了,以及到底是什麼東西。

  地上也很乾慡,一樣是黑土地——等等!那個東西是野稻子嗎?簡寧瞪大眼打算仔細看清楚,但是很快她就被小二黑拉走了。

  算了,尋親更重要,別的可以等以後再說。

  簡寧一邊摸著肚子,一邊順從了貓人的腳步。

  貓人臉上的表情,漸漸地露出了些害怕和畏縮——說真的,除非簡寧對他發火,否則貓人還真的很少出現這樣的表情呢。隨著他們漸漸接近樹林的盡頭——貓人一直拉著她往遠處的山脈中,二黑臉上害怕的表情就更明顯了。

  這就叫近鄉情更怯吧?尤其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貓人對他們的出現有什麼反應。簡寧默默地想,很可能……迎接二黑的未必是什麼好消息。

  她當然也有些失落,但這份失落和貓人的難受比肯定是不值一提的。畢竟貓人群落對簡寧來說,只是一個可以方便融入的群體,但是對小二黑來說卻是他的家。

  他們又走了幾步,簡寧眼前頓時一亮:樹林到這裡就到了盡頭,眼前是一座高高的懸崖,和白狐人的住處一樣,這裡被開鑿出了一條道路,曲折蜿蜒地往上攀升。道路的盡頭是一個山洞——一個已經被落石掩埋了的山洞。

  二黑在簡寧身邊發出了類似於噎住的聲音。

  #

  要區分這山洞是故意被人用石頭擋住路,還是被落石掩埋,是很容易的事。

  簡寧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大大小小的落石是從哪裡落下來的。

  估計是雨季里發生了山體滑坡吧……她忽然有一陣強烈的後怕,好幾個雨季,她和二黑都很可能因為山體滑坡而送命。

  她沒有靠近的意思,二黑也沒有讓她靠近的意思,他鬆開簡寧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呆在原地,就揉身而上,迅速地接近了山洞,開始扒拉、敲擊起了洞口的落石。

  沒有用:洞口的落石很快就被二黑推開了,但是洞內,一塊往下砸的巨石——或者應該說山洞頂,整個把去路封死了。

  貓人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過了好一會,才抱著頭慘叫了起來。

  簡寧沒有打擾他,她皺起眉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底充滿了對貓人的憐憫與悲傷。

  如果是去年雨季發生的事,很可能那時候在洞裡避雨的貓人全都……

  她也長長地嘆息了起來,手不由得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拜託一定要懷上啊!

  畢竟如果貓人也……這可是兩族唯一的血脈啦!

  簡寧一邊想,一邊游目四顧。

  她不想在有身孕(如果)的情況下再橫穿五指樹海,所以如果真的她是有了孩子,那麼他們就得在這邊住到孩子出生一段時間,可以自主行動了再回去。

  會是一段漫長的時間……啊,可惡啊,如果自己沒法做重活的話,靠小二黑一個人也是沒辦法蓋房子的啊!

  簡寧苦惱地想,但是她現在也已經不敢住在山崖上了。

  難道要做樹屋一族嗎?她在心底盤算起了日後的生活,啊,還有獵物,希望這裡也有紅角鹿一樣易於捕殺的動物……

  簡寧一邊想一邊坐了下來,安靜地注視著小二黑。貓人現在已經開始在地上翻滾起來,一邊翻滾,一邊貓咪一樣的哭號……

  這個哀悼一點都不悲壯啊,她滿頭是汗地想。

  或者一邊哭也在一邊接受事實,沒有多久,小二黑停下了哭泣,靜靜地趴在了地上。

  又過了一會兒,他一個鯉魚打挺就站起身來,一邊擦眼淚,一邊飛快地往下跳躍,回到了簡寧身邊。

  “寧,餓?”他鼻音濃重的問。

  簡寧猶豫了一下,把貓人拉下來親了親臉,才點了點頭。

  貓人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他悲傷地耷拉著耳朵和尾巴,抽了抽鼻子,好像在努力忍住眼淚一樣,逕自出了樹林。

  簡寧當然知道他是去為她捕獵了,所以她也趕快把圓葉樹砍一砍:這不是什麼重活,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不在話下了。然後把火種拿出來小心地吹著點燃。

  小二黑果然沒多久就帶著一頭肥碩的,好像獐子一樣的小動物回來了,這小動物有著黃色的皮毛,看起來煞是艷麗——當然,它散發出的血腥味也讓簡寧一陣作嘔。她捏著鼻子躲在一邊,一直到小二黑把獐子架到火上烤了一段時間,才走回火堆幫忙。

  貓人還浸yín在悲傷的情緒中,一邊燒烤一邊哭,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臉上不斷的掉下來,滴到獐子上。不知道的人看了,可能還以為他正在吃自己的兄弟。簡寧也很無奈,她站到了貓人身邊,時不時親親他鹹鹹的淚水,但這一切並無助於減輕小二黑的悲傷。

  簡寧雖然也很難過,但還是老話,她畢竟沒有見過貓人部落,所以她的悲傷只是一種感同身受,等到小二黑稍微好一點,她就注意到,這邊的氣候的確要比南方濕冷一些。圓葉樹也沒有南方那麼乾燥了,火堆發出一股帶了奶香味的煙,讓簡寧又有點作嘔,她只好躲到一邊讓小二黑幹活。

  於是貓人的注意力又轉到了另一個方面,他開始擔心地問簡寧,“寧,沒事?”

  簡寧點點頭,但是這個拙劣的謊言是肯定騙不到貓人的,他沒有追問,只是一邊哭一邊哀怨又不解,又擔心地看著簡寧,耳朵都要耷拉到地上了,一臉說不出的沮喪。

  簡寧嘆了口氣,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圓葉。“吃多了就有點作嘔啦。”

  這個解釋讓貓人半信半疑起來,他一邊收拾著烤肉,一邊疑慮重重地看著簡寧,擠了圓葉來擦拭烤獐子。

  沒有多久,這肥碩的小動物就散發出了香氣,簡寧已經開始吞口水了,貓人也露出了嘴饞的表情,他的眼淚暫時止住了——這兩個人都有半個月沒吃新鮮的烤肉,誰都一臉饞相,簡寧知道烤肉還有一會兒才熟,但她已經餓得恨不得撲上去死在這扇烤獐子上了。

  或許是因為兩個人的警惕心都降得太低,接下來的事,才誰都沒有心理準備,兩道黑影就這麼從天而降,它們迅捷地撲向了烤獐子,然後又在下一秒一邊喵嗚痛呼,一邊閃電一樣地彈了開來。

  小二黑本能地咆哮起來,它把手中的圓葉一摔就擺出了保護烤肉的姿勢:畢竟是原始大陸,白狐人和貓人在進食的時候都必須把食物預先分割好,不然他們有時候會當真打起來。招待客人的大餐尚且如此了,更別說兩個陌生的生物要過來搶食!

  然而,那兩個黑影卻沒有動,他們呆若木雞地站在場地邊上,還有一個人還維持著上樹的姿勢——這兩個青年貓人注視著火堆邊的小二黑,黃橙橙的眼睛瞪到最大,耳朵樹立尾巴發炸,然後他們抽動起鼻子,似乎試圖在烤肉的香味中分辨出什麼味道來。之後便是欣喜若狂地一聲發喊,兩個人一躍而上,把火堆邊也呆得和雕塑一樣的小二黑撲倒在地,開始拼命地舔起他,同時喵嗚狂叫了起來。

  小二黑的聲響在片刻後響起,他的聲音比誰都大,一邊欣喜若狂地喵嗚一邊摟著這兩個長相極為相似的青年貓人,開始在空地上打起滾來。

  當然,這是不好的事……沒有多久,三個貓人都喵嗚痛呼著分了開來,而簡寧則心疼地跑上去拯救自己的烤肉:他們滾進火堆,把火堆給打散了。

  混亂大概在半小時後才得到解決,那時候貓人們已經結束了瘋狂的貓語對話——在之前的半小時裡,他們一直在喵嗚著交流,一開始或許是在叫痛,但好在這些貓人的動作靈敏,他們沒有被燙壞,只是受了很嚴重的驚嚇。然後兩個陌生人就警惕地看著火堆,把小二黑拉到了樹林邊緣,一邊不信任地看著簡寧,一邊和二黑對起話來。

  簡寧則忙於把火堆重新聚攏,然後把烤獐子肉做熟——她清楚地看到兩個陌生人在不斷地咽口水——然後找了些圓葉,開始分割獐子,平均分成四份,放到一邊等和它涼,自己則坐在圓葉邊打量起了這兩個陌生的青年貓人。

  兩兄弟的體型要比二黑小一些,或者並非因為年紀的關係:貓人在開始吃熟食後的確又長高了一點,雖然不多,但看起來他要比這兩兄弟更魁梧。

  他們的毛髮也都是發亮的黑色,要比二黑因為多次打滾而亂蓬蓬的被毛更好看得多,雖然輪廓相似,但兩兄弟一臉的精幹相,和二黑的2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所以也相當的好區分他們的差別。再說,二黑是二黑嘛,在簡寧看來,他與眾不同的地方是相當多的,基本不存在認不出來的地方。

  就叫三黑和四黑吧,簡寧在心底隨便給兩個貓人起了名,二黑就帶著這兩兄弟往回走,強行領著他們坐到了火堆邊。天氣比較涼,在火堆邊坐著讓簡寧挺舒坦的,據她所知,貓咪也是喜歡溫暖的動物,貓人自然也是如此,所以三黑和四黑只是稍微不自在了一下,就立刻撤下了對火堆的防心。他們好奇地想要碰觸火炎,但又很害怕,所以一直縮頭縮腦地看著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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