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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寧心底一沉。

  糟了,止血糙沒有用。

  接著,在她的焦慮和挫敗逐漸襲來的那一刻,小二黑慢慢地張開了嘴。

  什麼言語都沒有辦法形容簡寧此刻的歡喜。

  緊張、恐懼與戰慄在這一刻遠離而去,留下的只有安心與解脫。

  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趟過了在狂奔中被枝葉劃傷的臉頰,帶來了火辣辣的痛感。

  簡寧一邊哭,一邊把止血糙糊糊送進了小二黑的口中。

  她覺得,她真心覺得,她已經是小二黑的夥伴了。

  只要有必要,就算知道會遇到鼠人,她依然會再去一次河邊為小二黑取藥。

  只要能治好貓科獸人,她什麼事都願意做。

  “你要快點好起來啊。”她哽咽著說,嚼起了更多止血糙,然後送進貓科獸人口中,又捧起水讓小二黑低頭啜飲,把糙泥咽進喉嚨里。“好不好?你要快點好起來啊。”

  貓科獸人有氣無力地發出了一聲長而虛弱的咪噢聲。

  它的頭動了動,似乎想往上抬,但又很快回到了原位,痛楚地皺起眉。

  而那根毛茸茸的,在某些時候是致命武器的尾巴卻慢慢地彎到了簡寧面前,繞過她的脖子,尾巴尖梢溫柔地在她的臉頰上掃動了起來,拂拭去溫熱的淚水。

  傻瓜

  簡寧給小二黑餵了很多捧糙泥,一直到小二黑閉嘴表示不吃了,才沒有繼續處理她帶回來的止血糙。

  雖然她割回了一大捧糙,但在這樣奢侈的餵食下,很快也就只剩下一半不到,不過簡寧決定等一下再來擔心後續的藥物問題。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止血糙到底能不能起效?

  木鍋里的水已經沸騰了,簡寧把帶回來的小香瓜削了一些進去煮,又扯了一些圓葉往鍋里放。

  她本來想再放一點蒼苔進去調味,但是又害怕鹽對小二黑會有不良影響,所以還是作罷,只是放了很多小香瓜,又把中午剩下的干燒鹿肉切了一小塊到湯里,不斷的攪和著,一直到湯水變成了小香瓜圓葉糊糊,只是點綴著小肉塊而已,就把木鍋放到溪邊濕潤的泥土裡,讓它可以更迅速的降溫。

  經過一番激烈的活動,簡寧的確也很餓了,她隨便吃了一點干燒鹿肉填飽了肚子,就又去砍伐更多柴火出來,免得半夜火會熄掉。

  如果有鼠人過來想要做什麼的話,火就是簡寧最有效的武器了。

  會使用火,的確是文明史上的重要一步。

  等忙完了一些準備工作,太陽終於徹底落山了。

  黑暗一下就取代了被晚霞映照得斑斕多彩的天空,籠罩在了這一片大陸之上。

  但,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唯有林間的這塊空地里,閃爍著暗紅色的火光。

  它為簡寧輸送著近乎無限的活力和勇氣。

  說實話,她也很久沒有度過有光的夜晚了。

  懸崖上沒有任何可以生火的器具,所以簡寧一直是日落而眠。

  現在在黑暗裡有了光,她倒有了幾分大權在握的感覺,反而對自己更有信心起來。

  她又跑到小溪邊去查看小二黑的狀況。

  額溫已經顯著地低了下來,如果說剛才是滾燙的話,現在小二黑的體溫就降到了只是微微燙手的程度而已。

  簡寧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止血糙有用就好!

  她試探性地戳了戳小二黑的肩膀,“你要不要吃東西?”

  雖然艱難,但是貓人又扇動了一下眼皮,好像在盡力對簡寧的話語做出反應。

  簡寧索性去摸小二黑的肚皮。

  果然,胃那邊已經扁平得不像話了,隨之簡寧的撫摸,甚至還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

  就連小二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奮力睜開眼,迷惑地望向簡寧,嗚嗚了起來。

  看起來它好像沒發覺這是它自己發出的聲音,還以為是簡寧在叫。

  想來也是,本來生病的人就耗費體力,尤其是小二黑還在調整自己的習慣向一天兩餐進化,今天第二餐沒吃,它怎麼可能不餓?

  才稍微好一點,又二又囧的本性就展露無遺。

  簡寧輕輕地對自己笑了一下,把木鍋舀過來,試探了一下溫度。

  香瓜糊糊基本上已經全涼下來了。

  她嘗了一口香瓜糊糊,覺得味道也不差,有奶香味,有澱粉的香味,又煮的很爛,不需要咀嚼直接吞咽下去就可以了。

  不過還是有點濃稠……簡寧又加了一點水,把它調製得完全是常溫甚至還帶涼意了,才又戳了小二黑一下。

  “張嘴。”她笑著吩咐。

  小二黑病情稍微一好轉,她心情就好多了。

  “咪嗚。”小二黑可憐兮兮地咪嗚了一下,沒動。

  簡寧也不覺得它會聽懂自己的話。她舀了一勺糊糊放到小二黑嘴邊。

  果然,獸人的鼻子抽動了幾下。

  它慢慢地張開了嘴,同時也睜開眼睛緊張地看著簡寧。

  好像在害怕簡寧會刺激它剛長出來的牙齒一樣。

  簡寧乘機觀察一下小二黑的牙齒。

  令她訝異的是,就這麼幾個小時,小白牙居然就長出了尖兒。——已經有一點點白色的小尖尖露出了牙齒的空洞中。

  長得很快啊。

  難道就是因為長得太快了才會發高燒?

  她也沒有多想,就開始給小二黑餵食香瓜糊糊。

  小二黑對只有肉絲點綴的香瓜糊糊反應相當良好,簡寧幾乎是才把糊糊送到嘴裡,它就立刻咽下去,然後又不滿足地索要更多。

  簡寧的動作一慢,它就會從喉嚨底部發出深沉而急迫的咪嗚聲,好像在控訴簡寧虐待它似的。

  搞得她剩下的一點點憐惜都在飛速地褪去,最終忍不住對小二黑髮脾氣,“你很難侍候誒!”

  的確也是,本身要避開犬齒把木勺伸進去就夠難的了,這個猛獸還這樣飢/渴,活像嗷嗷待哺的小貓一樣。

  不對,就連幼仔都沒它這麼嬌氣啊,你看老鼠人幼仔還不是動不動被拎起來到處甩什麼的……

  總之就在一邊著急索要,一邊不慌不忙地給予的情況下,簡寧把所有糊糊都餵進了小二黑的肚子裡,又嚼了好些止血糙泥混合了溪水給小二黑餵了下去。摸了摸小二黑的肚子,覺得它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才收手停止。

  小二黑雖然還很不滿足,但是在咪啊了幾聲索要無果後,也就怏怏地放棄了,又閉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簡寧也就順便洗了個澡。

  她的鹿皮短裙上沾染了相當多的青糙汁和污漬,所以她也順便洗滌了一下,放到火堆邊的糙地上晾著,又找到小二黑的鹿皮短褲也揉搓了幾把丟在短裙邊上。

  這樣一來,兩個人之間就沒有啥秘密可言了……

  簡寧雖然覺得很不自在,但考慮到小二黑一直在睡覺,所以她也沒啥好擔心的。

  她在火堆邊坐了一會,想了想心事,又編織了一下糙袋子,就去查看小二黑的情況。

  小二黑的病來得兇猛,去得也快,很快體溫就降到了不需要擔心的程度,只是人還是很愛睡,只要簡寧不去打擾它,它就在打盹兒,漸漸的居然也打起了小小聲的呼嚕。

  之前它根本是難受到連呼嚕都沒有打。

  簡寧心中大定,就慢慢地困起來。

  到後來,也顧不得老鼠人和火堆有沒有人看顧的問題,倒在火堆邊上就閉上了眼睛。

  就睡一下下,她在心底告訴自己,就閉一下眼睛。

  #

  簡寧抽搐了一下,猛地睜開雙眼。

  她做了一個夢。

  自從穿越到異世大陸,還是她第一次夢到家鄉。

  或者是因為對這片大陸終於有了歸屬感的關係,簡寧反而起了思鄉之情。

  在夢裡,她過著簡單而明快的生活,朝九晚五,作息簡單固定,沒有多少積蓄,但生活得相當平靜。

  從前只覺得這樣的生活未免也太過乏味,在夢裡,她卻明知自己已經遠離了這樣的生活,因此反而酸澀得不得了,就好像看著自己買不起的鑽石戒指,在心中告訴自己:不需要它,我也能活得很好。

  所以醒來的時候,簡寧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她揉了揉眼,反射性地捂住了胸部和□,慢慢地坐起身來。

  嗯?小二黑呢?

  溪邊的大黑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只留下小溪歡快的流淌著。

  簡寧找了一下,發現溪邊小二黑固定的排泄地點,泥土還是濕潤的,說明它使用過沒多久,鹿皮短褲也不見了。

  等等,該不會是這麼迅速就康復了吧……

  簡寧心中十分的無語,她快手快腳地穿上鹿皮筒裙,蹲到溪邊舀昨天開發出來的牙刷刷過牙,又順便洗了一把臉。又四處尋找了一下,發現小二黑好像是順著昨天的路線去河邊了——她現在已經可以從小二黑留下的痕跡來判斷它的行動軌跡了。

  啊,難道是自己去採藥吃的?可是止血糙不是還有一些嗎?

  她放棄猜度小二黑的想法,逕自去照料火堆。

  火堆在經過一個晚上的燃燒之後,基本上已經是快熄滅了,只有一些暗紅的火星在白灰間閃爍。

  簡寧也不著急。

  她沖火堆呼地吹了一口氣,把葉子丟了幾塊下去。

  果然,餘燼頓時又泛起了紅色,遇到葉子,迅速地又燃燒了起來。

  所以說如果它們一直保持外宿的話,引火真的會方便很多。

  簡寧一邊感慨一邊舀了幾根柴火,只是保持火苗不熄的程度。

  接著她也到林子裡去解決生理需要。

  出來以後,她才把火燒的旺一些,又一次把木鍋放到架子上開始燒水準備做香瓜糊糊。

  二黑實在是太胡鬧了點。

  它該不會是覺得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去打獵了吧?

  簡寧趕快去查看籃子裡的鹿肉,發現果然少了好幾塊。

  二黑居然還懂得重新排列鹿肉,讓它看起來少得不大明顯。

  簡寧無語了。

  這個籃子雖然是簡寧編織出來的,但裡面放的東西,現在基本上是被默認為公共財產了。

  所以貓人沒有吃完鹿肉,應該不是怕侵犯簡寧的私有物。

  它難道已經聰明到明白在自己決不會在它長牙的時候讓它吃鹿肉,所以只敢偷吃幾塊?

  想不明白。

  簡寧覺得小二黑相當適合貓心似海這個成語,兩個人相處也有一個多月了,她還是很難了解貓人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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