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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新道:“回稟陛下。汴城府衙的人說,這名家奴從大將軍府的后角門出入兩次,後率人出城了。”

  皇帝嘿的冷笑:“陸愚卿!他是要殺人滅口麼?!”

  鄭新道:“這……微臣不敢斷言。要將此人提審到案,問過才知。只是大將軍府臣不便擅自緝拿,請陛下降旨。”

  皇帝沉吟半晌,手執青玉簪將一封奏章敲得篤篤輕響。我心念一動,向上道:“啟稟陛下,臣女有一言啟奏。”

  皇帝道:“准。”

  “多謝陛下。”說罷我轉向鄭新道,“請問大人,那奚檜身上可有新的刀劍之傷?”

  鄭新道:“奚檜的皮膚上有許多挫擦傷和瘀傷,還受了很重的內傷,胸前肋骨被打斷幾條。並沒有刀劍創口,因此流血甚少。”

  “那就對了。下官記得鄭大人說過,舞陽君陸玉卿的兒子吳省德得知母親與人私通,頗為震驚。可見吳省德並不知母親的醜事,是不是?”

  鄭新道:“不錯。”

  我笑道:“連親生兒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一個異母兄弟會不會知道?”

  鄭新捋髭沉吟:“可知可不知。”

  我又道:“好。假如奚檜當真是受廢武陽君陸氏的指示殺害三位公主,且陸大將軍不但知道奚檜此人的存在,還深悉長姐的所有用心處分。大人說,大將軍會派人殺奚檜滅口麼?”

  鄭新向上恭敬道:“啟稟陛下,奚檜的確是說,指使他聯絡小蝦兒殺死三位公主的人,就是廢舞陽君陸玉卿。若陸大將軍是知情的,的確有可能千里追殺,為的是絕不讓刑部先找到奚檜。”

  皇帝冷哼一聲,面色鐵青:“不錯。”

  我凝神道:“假如大將軍一心要殺死奚檜,那些家甲為何不用刀劍,而要用棍棒如此廢事?若一刀斃命,或亂刀砍死,還怕武功高強的貴妃麼?舍刀劍而用棍棒,於理不合。”

  鄭新合目思忖,微微頷首。我又道:“會不會是這樣,大將軍只是想用棍棒將奚檜叉架回府,卻險些被他逃脫,幸而貴妃在旁,才又將他擒住?而那奚檜被追緝甚久,東躲西藏,惶懼不已,才誤以為那些人是想殺他。所以慌不擇路,想進城自首,這才來到了汴城外。”

  皇帝和鄭新相看一眼,齊聲道:“原來如此。”

  我又道:“大將軍並非魯莽之人。試想,假如大將軍對長姐和奚檜之事並不知情,他尋到奚檜,第一件事,當是問清實情才對。再看是藏匿,殺死,還是送官。而不是糊裡糊塗就將他殺死在城外。臣女以為,當是這種情形,那家奴這才舍刀劍而用棍棒。”

  皇帝面色稍霽,卻仍是大大不悅:“不論如何,這是欽犯。他怎能用私甲追捕!即便不是殺人滅口,也脫不了罪。”

  鄭新道:“大將軍關心則亂,這也情有可原。”

  皇帝惱怒道:“他哪裡是關心他的姐姐,分明是在意妹妹的後位!自陸氏事發,朕何曾虧待了皇后?他又何須如此?”

  鄭新忙道:“陛下息怒。請陛下降旨,准許微臣將家奴緝捕到案,細細查問。”

  我的心跳陡然快了幾分,左手不覺抓緊了桌角。只聽皇帝失望地嘆道:“罷了,雖然陸大將軍行事不當,但他既然無意殺人,且托賴貴妃之福,奚檜又已在刑部,就不必問了,刑部只專心查問奚檜即可。大將軍的事,朕自有處分。”

  鄭新道:“是。陛下聖明。”

  我五指一松,暗暗舒一口氣。

  奚檜頗為精明,逃逸近一年而不被發現,怎能分不清大將軍府的家奴是意圖謀害還是只想將他綁回府中問詢?他口口聲聲說這人想殺他,無非是想皇帝怪責大將軍與皇后。若鄭新真的將那家奴傳來詢問對質,說不定便立時發現奚檜證詞中的破綻。再者,奚檜身上嚴重的內傷與骨折,焉知不是周淵出手懲治的結果?這更是一個絕大的疏漏。若被察覺,即使他供出了廢舞陽君陸玉卿,也少了許多信服力。

  至於另一個知情之人——周淵——她當不屑現身府衙做證才對。這卻要賭上一賭了。

  高曜說過,皇帝自詡仁君,最痛恨旁人以為他是個昏君與暴君。雖然陸大將軍並無殺死奚檜之意,但皇帝對他的不滿與厭惡,卻並未因此減少半分。我的目的已然達到。這也多少倚仗了皇帝對大將軍的愛惜與不舍,還有——對周淵的情義。

  皇帝看著我,讚許道:“今日若非朱大人察覺,朕險些冤枉了陸大將軍。”

  我謙遜道:“陛下謬讚,其實此事鄭大人早就察覺到了。臣女班門弄斧,請大人不要見怪。”

  鄭新一怔:“此話怎講?”

  我嬌笑道:“適才陛下問老大人,大將軍是否要殺人滅口,老大人是怎樣回答的?”

  皇帝插口道:“鄭司刑道:不敢斷言……”猛然悟了過來,於是君臣三人相視,俱是大笑。只聽皇帝又道:“還是說回奚檜。他究竟是怎樣說的?”

  鄭新收斂心神,恭敬道:“回稟陛下,奚檜供述,指使他聯絡小蝦兒,殺死三位公主的元兇,正是廢舞陽君陸氏。陸氏生怕貴妃憑藉恩寵與愛子終有一日登上後位,所以指使奚檜刺殺皇太子。”

  皇帝皺眉道:“皇太子?”

  鄭新道:“是。此事說來話長,請陛下聽微臣慢慢道來。”皇帝一側頭,侍立在他身邊的小簡立刻為鄭新奉上一杯新茶。鄭新謝恩,飲了一口,方緩緩道:“去年冬天,自景園落雪,金沙池結冰,那小蝦兒便發現義陽公主和青陽公主常常趁午歇之時,穿成小宮女的模樣,到湖上滑冰。”

  我大驚,忍不住道:“大人是說,義陽公主和青陽公主常往湖上去麼?”

  鄭新道:“不錯。”

  我搖頭道:“義陽公主的辱母游氏、平陽公主的辱母安氏和青陽公主的辱母艾氏曾說,三位公主那一日是第一次往湖中去,不知那裡有冰釣之人鑿開的冰洞,所以才……”

  鄭新冷笑道:“正是那游氏將冰刀帶入園中,她和艾氏希冀活命,所以不敢說實話。可惜她們很快便被處決,否則細問,定然能問出來。而平陽公主的確是第一次去湖上,安氏並沒有說謊。正因安氏說的是實話,所以皇后娘娘與朱大人才誤以為游氏和艾氏說的也是實情。”

  我慚愧道:“是玉機疏忽了。”

  皇帝自責道:“這事怨朕。朕當時看了朱女丞整理的卷宗,見游氏將冰刀帶入園中,激憤之下,並無詳查,便著急處死了那些宮人。”

  鄭新道:“此是枝節,陛下與朱大人都無須自責。義陽公主和青陽公主常往湖上去,本是知道那些冰洞鑿在何處,向來是繞開的。且冰釣之人所鑿的冰洞,其實甚小,只夠將魚從水中提上來而已,即使溜冰之人來到冰洞周圍,冰也不會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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