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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弘晝眼中明光閃爍,好久沒這麼有精神了。
“千真萬確,奴才不敢騙五阿哥!”來樂叩頭。
“好啊~好啊~”弘晝摩拳擦掌,“真是大千世界無亂不歡啊……”
“弘晝……”蘇枕扯著他衣服,“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弘晝故意看著她樂,“娘娘吉祥!”
蘇枕抬手就給了他一下子:“來勁是不是?”
“好啦好啦,”弘晝一邊拿書扇著風,一邊悠然道,“你不想進後宮,我知道,要說辦法,也簡單的很,我早就想好了。”
“快說!”
弘晝把臉正面扭向蘇枕,一字一字認真無比地說:“我去向阿瑪討你做老婆,阿瑪就不好意思納你入後宮啦。”
……
片刻之後,蘇枕忍著跑岔氣的疼痛在紫禁城的巷道上追著弘晝:“弘晝!你給我站住!我告訴你你那是餿主意不能真就這麼行你聽到沒有……”
一邊腦子裡整清條理,重新認識了整件事情:
弘時在大街上打了人,沒想到那人的表哥的乾爹是皇后宮中的太監,太監跟皇后抱怨皇后跟皇上抱怨,皇上用這件事來訓弘時,弘時因此和皇上鬧翻,弘時在皇上面前鄙視蘇枕,皇上說我偏抬舉她來打壓你……為了不給皇上當小老婆,蘇枕她親愛的小朋友弘晝同學,提出要跟皇上討她做妻妾……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從弘時打人,到她蘇枕在這沒命地追著弘晝……這乍看之下有什麼聯繫啊!正宗的蝴蝶效應啊!
驀然間前面的突然弘晝沒了影,正詫異著,看弘曆從前邊走來,經過蘇枕時打個招呼:“蘇姑娘。”
才看見弘晝從旁邊的夾道里又閃出來,回頭看了看弘曆,繼續向前跑。的
只是不知他看著弘曆那陌生而敬畏的眼生,是哪只蝴蝶扇動翅膀引起的效應?
女大當嫁
雍正三年的四月,年羹堯被迫讓出撫遠大將軍帥印,貶為杭州將軍。
這仿佛預示著他將來難以樂觀的命運。
當他赫赫揚揚,名滿天下的時候,不知道可曾想過今天的境況。
蘇枕也不可能想到,現在的自己,未來將是怎樣。
蝴蝶效應引發的混亂,終究以雍正的冷靜下來後的解釋告終:
“朕剛才那是說說氣話,不會真的那樣做的,怎麼蘇姑娘已經知道了嗎?她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弘晝低頭道,“她光發瘋來著。”
而且當允禮知道了這件事以後,也貌似沉思地低吟了一會兒,道:“既然這樣,我也要去。”
“要什麼啊?”蘇枕抽筋。
“你啊!”
“……”
我拜託你們,突然間我怎麼就變成了PRKSON減價商品,買不買的都來湊湊熱鬧?
允禮正色道:“我不是湊熱鬧,我是真想買。”
蘇枕也旋即正色:“那你出價多少?”
“無價之寶,無法出價。”
允禮對於不好回答的問題總以拍馬屁代替。
蘇枕不吃他這套:“換句話說就是一文不值咯?”
“也可以這麼說……”
“什麼!”
“好了好了好了……”允禮趕快加以安撫,“主要是,買了不知道放哪兒。”
“我是個什麼啊你不知道放哪兒?你家那麼大,就是買一百棵青松,回去也有地方栽吧。”
“唉~”允禮撫著蘇枕的頭髮,假裝嘆道,“請了個觀音回去,放在高處怕摔下來,供在桌上怕碰著了,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文殊一個普賢……”
蘇枕輕輕把他的手撥下來:“沒有買東西的誠意,恕不招待了啊。”
弘晝事後很認真地對蘇枕說:“蘇姐姐,總這麼樣不是辦法,好多和你一樣大的兒子都生幾個了……”
蘇枕也很認真地對他闡釋:“不,弘晝,你不懂,所謂的晚婚晚育,少生優生。三百年後,中國將因為人口的過多而不堪重負,一家好幾個,難以奔小康,所以提出了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簡單地說,就是如果一個女人二十歲生小孩,那麼一百年就有五代人之多,而如果她二十五歲才生呢,一百年就只有四代人,人口一下減少了一代啊!你明白吧?”
弘晝說:“別跟我打太極,蘇姐姐,說真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該嫁了……”
聽到弘晝這麼認真的說話,蘇枕感到一陣可樂:“我嫁?嫁給誰啊?我一沒相親二沒戀愛,難道我要撞天婚?”
“的確,”弘晝嚴肅地說,“你這個年齡,的確很難嫁出去了,實在不行,我就發揚那什麼什麼精神接收你了……”
“馬列主義精神,”蘇枕告訴他道,“但是你現在要能發揚馬列主義精神,那讓我們三百年後發揚什麼?!而且我嫁人再怎麼成為老大難,我還沒操心呢,你就別……”的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換一個,現在有皇帝,這麼說不大禮貌!”
“畫蛇添足杞人憂天?”
“就是這個……”
沒想到下午去給雍正送點心的時候冷不防又被問:
“蘇枕,告訴朕,你想不想嫁給十七爺?”
“呃?”蘇枕愣了一下,“這個麼……”
見雍正擱筆,直視自己,像是很期待下面的答案,便道:
“不想。”
“不想?”雍正的眉毛一動,“為什麼不想?”
“他有家室啦!”理所當然地回答。
“哦是這樣。”雍正嘴角撇了撇,沒有深究,繼續拿起筆批閱奏章。
蘇枕倒是詫異得不得了:“怎麼突然間,人人都為我嫁人而操心?”
雍正斜眼看她:“你到年紀了,操心是正常的!怎麼,難不成,你還想就這樣在朕身邊待一輩子不成?”
“這個麼,我也不想!”
“也不想?”雍正又擱下筆,轉過來。
蘇枕看看雍正專注而略顯疲憊的臉,有些不敢正視,低下頭道:
“皇上,我希望這樣的日子永遠不要結束,希望今天的太陽永不落下,希望這好光景永遠不要到頭。皇上,可是做不到,不論我怎麼想,太陽還是會落了又升,這一年總會過了再迎接下一年……這樣的日子總會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一件什麼事兒,也許只是微不足道,卻會讓我的人生翻天覆地掉個個兒!嫁人,就是最常見的,能令女人的人生翻天覆地的方式。”
抬眼偷看雍正,見他還是一張撲克臉沒換,便繼續道:“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將來怎麼打算。”接著抬頭,一副我就是這麼笨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隨意吧……的表情對著雍正。
雍正默然一會,慢慢取下眼鏡,手捏著兩個架子,無意識地兀自開合著,輕聲道:“納你進入後宮,朕不忍;把你嫁給他人,朕不舍;留你長此以往,耽誤了流年,朕不願。”
說罷作勢要下炕,蘇培盛忙上來伺候穿靴,雍正伸出一隻胳膊,蘇枕上了去扶著。
雍正再瞥蘇枕一眼:“雖如此說,還是看什麼好人家,把你給嫁了吧……”聲音低得,連蘇枕都沒怎麼聽得見。
天熱起來後,年貴妃開始斷斷續續地生病。雍正便時常去探望貴妃及八阿哥。蘇枕實在閒得發霉,又和弘曆下了趟江南看望李衛,李衛的胃潰瘍只有見差,沒有見好,公務期間,又時常和弘曆忙得顧不上吃飯,胃酸燒得,恐怕都胃穿孔了,實在令蘇枕扼腕:這麼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活寶,方圓八百里沒人比他更“有才”,得了這麼個折磨人的病。但也是干著急,無他法。
回來之後,又在允禮百忙之中抽空和他小吵了幾架。吵架最能發掘平常兩人未曾意識到彼此的方面。蘇枕說:“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
允禮說:“那是你我在一起的時間太少。”
蘇枕無話。
的確,相見少,別離多。平時習慣了不覺得,如今一提,才倍覺心酸。
下過了幾場秋雨,弘晝的脾氣越來越陰沉,越來越詭異了。
雨打下來一隻小麻雀,弘晝撿了回去養,餵穀子、餵飯粒兒,麻雀緊閉尊口,顯得毫無興趣。弘晝急了,怕它餓著,掰開了它的喙,硬往裡塞,麻雀也是毫不配合,顯得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