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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脫里被湧上來的人cháo淹沒了,蘇枕則迅速藏到允祥身邊去了。

  現在,蘇枕已經大致上可以確定,那天晚上在她帳外晃悠的,就是脫里這個小子。他表達好感的方式,真嚇人啊……

  允祥道:“你可別想法子捉弄人家啊。”

  “哎?我捉弄?”蘇枕瞪眼道,“自打來到糙原,我的心胸就隨著地勢的廣闊而變得無比的開闊!”

  “哦,對了,”允祥道,“我賭贏了,來兌現諾言吧。”

  “啊啊這個嘛……”蘇枕支支吾吾,“說真的,賭博不好哎,下次不要賭了哦,拜拜再見……”

  “你給我回來!”

  在木蘭待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這期間除了打獵,還有許多類似的活動,安達獲得了技巧型賽馬——蘇枕自個給起的名字,就是騎在馬上在運動過程中橫掛下來撿地上的東西——的冠軍,此外還有she箭等等,蘇枕則與獵狗們培養了無比良好的感情,以至於狗一天不見她都哼哼。

  在離開的前一天,允祥在張三營行宮舉行了盛大的晚會,席間對表現驍勇的兵士,進行賞賜,蒙古王公帶著王妃舉行了吃烤全羊的儀式,全羊跪在大盤子裡,頭上綁著大紅緞帶紮成的花,聖潔得蘇枕都不敢動筷子。

  糙地上燃起篝火,馬頭琴響起,蒙古族的姑娘和著音樂起舞,每個人喝著酒,都有點醉薰薰。

  脫里在前面摔跤摔得無人能敵,朝人群里大聲喊:“還有沒有?還有沒有人來?”

  允祥端著大酒杯走過來,坐下拍了拍馬爾塞的肩膀:“賞你兩匹好馬。”

  “為什麼?”馬爾塞無功受祿,甚是驚愕。

  “皇上說你胖了,擔心你的馬受苦背不動,叫我挑兩匹好馬給你——哦,說要是你沒發胖就不用賞了……”

  馬爾塞哭喪著臉:“怡親王,你和皇上別拿我涮著玩啊!”說著爬起來走了。

  蘇枕奇怪:“他去哪?”

  “寫謝恩摺子去了,”允祥一臉戲謔,忽地又想起來,“對了,唱歌……”

  “哎呀你看有飛碟……”蘇枕開始轉移話題,沒能成功。

  脫里又摔倒了一名蒙古兵,朝著正在教允祿拉馬頭琴的一名老人喊道,“敖登爺爺,還有沒有好手了!”

  老人抬頭,朝後面一伸脖子叫道:“巴特爾!”

  一名大個蒙古男子高聲答應著走了出來。套上了一種前面穿後面系的短褂,和脫里互相抓住手臂,弓起身子,較量起來。脫里固然厲害,可是剛才摔過那麼多次已經耗費了體力,並且這巴特爾明顯是摔跤好手,並不壯得可怕但非常結實,下盤扎得極穩,脫里扳不動他,他瞅准了脫里的空子,手臂和腰一使力……力量出奇的大,把脫里扳倒在了地上。

  掌聲雷鳴般響起,脫里爬起來,垂頭喪氣地下去了。

  允祥還在這邊逼迫“唱歌唱歌唱歌……”蘇枕沒法逃脫,突然靈光一閃:“對了,”壞笑著看允祥,“你上去,能把他摔倒了,我就徹底服你,到你房裡單獨褻瀆你的耳朵。”

  蘇枕本想允祥必定要猶疑兩下的,沒想到他果斷答應,站起來指著她說:“你說的啊!”把衣服下擺塞進腰帶里,走到中間去。

  蘇枕在後面笑道:“我說玩的你別摔出事了!”

  允祥已經穿上了摔跤短褂,和巴特爾擺好了架勢,開始角力。

  底下的人一看王爺親自上場,哪有不激動的,個個都站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吶喊助威,唱歌的,跳舞的,拉琴的喝酒的,都暫時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且關注這場比試。

  蘇枕有些擔心:“十三你瘦得跟竿子似的哪能降服得了他?倒地姿勢別太難看啊……”

  只見巴特爾腳步連連進逼,允祥連連後退,幾次使力,根本奈何不了這個蒙古大漢,好在腳下很穩,讓巴特爾找不到可乘之機,縱然占了上風,無法施展致命一擊。僵持間巴特爾又加大了力量,連續進逼幾步之後想乘允祥沒站穩,口中大喝一聲,腰部扭轉手上一翻……

  “不好!”蘇枕也緊張得站了起來。

  允祥踉蹌了兩步但很快站穩了,借著巴特爾使出的力量,加上腰部和肩部的力量爆發……一轉眼情勢扭轉,竟然給巴特爾來了個背摔!

  人群爆發了,所有人湧上來要給允祥敬酒,允祥個個都推開了,徑直走到蘇枕面前擦了把汗:“走,唱歌去!”

  十三,你才是,你才是……糙原之鷹啊!

  “你就這麼喜歡聽跑調麼,什麼趣味啊。”蘇枕這下沒話可說了,看著坐在椅子上搭著二郎腿的允祥,臉部抽筋著道。

  “我就喜歡聽你跑調,來來唱吧。”允祥得意洋洋,饒有趣味地看著蘇枕笑道。

  蘇枕只好清了清喉嚨唱道: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喲~你心上的人兒就~會到來喲和~……”

  才唱兩句允祥已經笑得不行,彎著腰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有那麼好笑麼,”蘇枕的自尊遭到了踐踏,“沒跑到哪兒去吧……”

  允祥笑得說不出話,用手指著蘇枕直咳嗽,咳著咳著竟然沒完了起來。蘇枕上去摸著他的背給他拍著:“好啦好啦你也太誇張了。”

  允祥拿出手帕來接下咳出的痰液,然後趕緊掖了要藏到袖子裡,但被蘇枕一眼看得清楚:

  “等等!”伸手奪了手帕一看,竟赫然是一口鮮血!

  不會吧!我還真能把你唱到吐血啊!

  這時,腦中的一個意像迅速竄出,來到眼前,擴大鋪展開來。

  敖包

  雖然在學校面對過屍體,但從來沒有真正看過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逝去。

  雖然聽老師和同學不止一次說起過醫院裡的死亡,但畢竟從來沒有親身用指尖感覺到一個僵硬的身體,和冷卻的溫度。

  扶著允祥的時候,蘇枕終於想起:對了,對了,他,好像是結核病去世的。

  肺結核,現代已不是絕症,但在那時還是必死的癆病。怎麼治?蘇枕可以背得很流利:異煙肼,利福平,吡嗪醯胺,乙胺丁醇,鏈黴素;原則是,早期、規律、全程、適量、聯合……

  但是都沒用,都沒用都沒用,這個世界沒有異煙肼沒有利福平沒有鏈黴素。如果是別人,蘇枕也許還能拿出一個醫學生的殘忍接受這個事實,但偏偏是眼前的這個人,偏偏是他!

  蘇枕驀地從允祥身邊彈開,返身衝出門去。允祥在身後想拉,沒能拉住。

  門外的篝火宴會還在繼續。蘇枕剛好看見了一個認識的身影,便叫住:

  “脫里!”

  那個頭上綁著小辮子的黑皮膚男孩回頭看到蘇枕,受寵若驚地驚慌:“姑、姑娘,你叫我?”

  “嗯,”蘇枕道,“去牽馬來,我要去敖包。”

  “你要去敖包?要我帶你去敖包?”脫里的眼睛映著篝火閃閃發亮。

  敖包,是蒙古男女約會談情的地方,好好的,蘇枕為什麼要脫裡帶她去敖包?

  脫里很快牽來了他和蘇枕的馬:“好,走吧!”

  夜晚的風很涼,蘇枕卻感覺不到,她只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在攢著力,肌肉在皮膚以下痙攣,牙齒緊緊咬著,除了跟著脫里的黑駿馬其他什麼也不想。

  脫里的馬比蘇枕的快很多,所以不時回頭,看看蘇枕落後了沒有,有時想說話,見到蘇枕臉色,又把嘴唇咬住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在糙原上,沒有路標,抬頭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不論怎麼走,它們都仿佛靜止了般凝固在上方,不知是在一直跟著她呢,還是嘲笑她無論怎麼奔跑,其實是在原地踏步?

  脫里的馬放慢了速度,然後停下:

  “前面就是敖包山。”

  蘇枕下馬,看到了一個一人多高的石頭堆,原來這就是敖包了。

  “據說,這個,許願很靈?怎麼許?”

  脫里見問,忙答道:“撿塊石頭,越大越好,繞著敖包走三圈,把石頭扔上去……”

  “哦。”蘇枕開始低頭找石頭。

  脫里撿了一塊放到她手裡:“這塊好,這塊大。”

  “嗯。”蘇枕掂了掂手裡的石頭,開始順時針方向在敖包外繞了三圈。

  “一……二……三……”把手中的石頭,盡力一扔,到那個石堆上。兩手交叉扣緊,握到胸前,低頭祈禱:

  如果天上真的有神靈,那麼,你能不能用心聽一聽?我要和你商量件事情。我們不要歷史了好不好?或者說,歷史的真相其實不是這樣的對不對?十三他,其實沒死對不對?既然都能發生我穿越過來這種事了,又有什麼不可能呢?再說肺結核這種慢性消耗型疾病,病程很長,只要病人身體底子強,再好好靜養,存活的時間不是不可以拉得很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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