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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枕道:“你這小子,可真夠壞!還有那個李衛,也是蔫壞蔫壞的。”

  弘晝笑道:“彼此彼此!不過說真的,這算什麼!聽我十三叔說,要說壞水兒,那是我十七叔肚子裡頭最多,聽說他小時候,曾經溜到朝房,偷偷地趁官員睡覺時,把人家朝服上的仙鶴補子剪下來,又換了一個豬的圖案貼上去。那官員醒後,還渾然不覺地進去見皇上,把聖祖爺茶噴了一地!我十七叔他老人家,連為此罰跪在大太陽底下時,還在嗤嗤地偷樂呢!”

  一聽到允禮,蘇枕在笑的同時,心裡也憋著話,正待問時,忽見養心殿的太監匆匆跑來,喘著氣道:“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和怡親王吵起來了!五阿哥好歹去看看!”

  弘晝嚇得一縮頭:“連十三叔都能冠上不是,我去有什麼用?找罰麼?我知道皇阿瑪接連著的幾件大事沒做好,正郁躁著,我又不懂國事,去了能幫什麼忙?”

  “嗐!”太監一跺腳,“現在哪還關‘國事’什麼事兒?一吵起來,都偏了原題兒了!把多少年前的家事也拿出來說,奴才們都著三不著兩,眼看殿裡砸了一地的碎瓷了!只好趕著來請阿哥們,皇上平日最疼五阿哥,五阿哥進去,能勸就勸勸,別讓皇上氣傷了身體!十七爺正在裡頭勸著,也沒個好轉,已經有人分頭去請四阿哥和張大人了!”

  弘晝在地上蹭蹭鞋底:“不是我說,皇阿瑪要是和十三叔吵起來,那一準是阿瑪自個犯了什麼錯,別人不敢指,十三叔說出來,阿瑪臉上掛不住,又生氣,又怪人家怎麼不早說……他們如今吵得厲害,吵完就好了,斷捨不得把十三叔怎麼樣的。”

  把太監急得全身都哆嗦:“奴才的好五阿哥!現在哪說得定往後怎樣呢?咱皇上是急性子,就是一時生氣做了後悔的事兒也定不得!如今裡頭一團糟了,大人們知道了,也只能派奴才們的不是,五阿哥就算疼惜奴才們,去一趟,讓奴才少挨些板子吧!”一轉眼瞧著蘇枕,“要麼蘇姑娘也去吧?勸架這事兒,一群大老爺們,和咱們這些閹人,只能越勸越亂,皇上一向對蘇姑娘另眼相看,姑娘一去,沒準就好了!”

  弘晝戳他的鼻子道:“看把你會說話的!我這一去,要是一沒小心領了板子,回來加倍再打到你身上!”說罷攜了蘇枕大步行去。太監跟在後頭連連說道:“這哪兒能呢!奴才們謝五阿哥了……”

  蘇枕是千般不願去淌這趟渾水,但是一聽見允禮在裡面,腳下不由自主就跟著走了。及至到了養心殿,聽到裡面一片肅殺的寂靜,陰森森的詭異,才渾身打了一個寒戰,萌生退意:

  “要不,我,我就不進去了,還是你去吧……”

  弘晝拉著她的手也有些發抖:“你別走!要我一個人,我可不敢!”

  倆人進去,先扒著門看看,只見滿地砸的都是花瓶、茶碗、硯台、奏章……雍正怒氣沖沖地背手站著,允祥穿著藍色文龍補服,倒安然坐著,也是一臉凝重,地下跪著的是允禮,穿著石青補服,他最先看到蘇枕進來,驚得抬眉瞪眼努嘴叫她出去。

  蘇枕看到他,張張嘴想說話,被弘晝從後面一拉,踉蹌一步,踢到了地下一片碎瓷,發出了響聲,引得允祥朝這邊看,雍正也轉過身來,看見了蘇枕。

  允禮咧嘴皺眉,就差沒伸手在脖子處一抹……嚇得蘇枕腿一軟,剛想跪下,眼看前頭地上全是碎瓷片,這一跪膝蓋還不得廢了?竟是晃晃悠悠沒跪下去。

  倒是弘晝伶俐,走到正中,揀了略為乾淨的地方跪下,道:“阿瑪息怒!兒子剛剛聽到太監說,皇阿瑪和二位叔叔吵起來了,恐氣壞了阿瑪,故過來看看。不過看這番情景,呵呵,想必已經吵完了不妨事了,兒子權當過來給皇阿瑪和皇叔們請安了!”

  雍正也不說話,狠狠地盯了他幾眼,但想必弘晝早已習慣了的,全裝沒看見,跪在當地。

  雍正一瞪眼:“你來得好!朕確實生著氣,正想抓人來打幾板子!這殿裡的太監們好啊!瞅著空兒全都溜了,叫阿哥來頂這個氣頭兒!你既然敢替他們來,就該敢替他們挨板子!”

  弘晝一低頭:“兒子身子是阿瑪給的,阿瑪就是打死了兒子有什麼怨言?是要阿瑪能出了胸中積鬱的壞氣,對龍體不妨事,兒子就算死安了!只是兒子死後,阿瑪也不要難過,哀也傷身……”

  一聽到弘晝說出這種話,允祥不由得輕咳幾聲,允禮也是一副想趕快開溜的模樣。

  雍正一向對這個打不爛罵不彎的兒子沒什麼辦法,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轉而看向站在旁邊的蘇枕。

  弘晝查覺到了雍正眼光的改變,趕緊陪笑道:“蘇姑娘也掛念著皇上,故和兒子一道來了。”

  雍正嘴角輕輕抽動:“掛念著朕?”轉而看向跪著的允禮。允禮不敢抬頭,手心裡頭捏著汗,生怕蘇枕闖禍。

  雍正來回走了兩步,輕描淡寫說道:“見朕不跪,該打。帶出去,打二十板子。”

  慌得允禮一抬頭:“皇上!”被雍正截下話來:“十七弟別跪著了,快起來,弘晝,給你叔叔們倒茶!”

  太監們都在門外頭聽得清慡,聞言過來拉住蘇枕:“蘇姑娘,走吧。”

  蘇枕好生委屈,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呢就要挨打了?幽怨地望向允禮,允禮看過來的眼神里,也是心急如焚。

  太監在蘇枕耳邊悄悄說:“蘇姑娘,我們皇上生氣呢!您委屈一下兒,咱們保證不打疼!”

  另一個悄悄問道:“這可怎麼打?我從沒見打過女人啊?”

  在這一刻,蘇枕的抽風脫線精神再次顯現,正直地高叫起來:“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音樂的力量

  “我說……二位,”蘇枕戰戰兢兢問架著她的兩個太監,“那板子,有多大啊?”

  其中一個,瞄了瞄蘇枕:“大概,和你差不多高吧。”

  蘇枕左腳一軟。

  另一個說:“而且挺重的,費好大勁才能舉起來呢!”

  蘇枕右腳又一軟。

  開什麼玩笑啊!這樣的二十板子下來我的屁股還不得開花?怪道常常聽說有打板子打死的,沒準我今天就是板下又一個冤魂啊!

  “蘇姑娘,你腳下帶著點力啊,我們拖著你不好走路。”

  蘇枕想我也想腳下有力啊,可是現在腿軟不受我中樞神經控制啊!

  正拖拽著,高無庸遠遠地跑過來,口中喊著:“站住,站住!”

  兩個太監停下,躬身等高無庸跑到跟前。高無庸喘著氣道:“你們這是要帶蘇姑娘去哪兒啊?”

  倆太監面面相覷:“奉旨帶去打板子啊。”

  高無庸抬手一人臉上給了一下:“蠢才!蠢才!還不快送蘇姑娘回屋!”

  “是!可是……高公公,皇上的旨意怎麼辦?”

  高無庸“嘖”一聲,道:“皇上只說打板子,說了打什麼板子了嗎?你們真要用打你們這些人的板子來打蘇姑娘?蠢貨!”

  說著笑對蘇枕道:“蘇姑娘,對不住了,奴才這就對你行刑來了。”

  說罷,手向袖中一掏,卻掏出一把木尺來:“打您二十手板子,就是了。姑娘,伸手吧。”

  蘇枕雖然對這種小學體罰沒有什麼好感,但總比被有她高,賊嘎重的大板子打屁股,要好上許多許多了吧,就伸出右手。

  “嗐!”高無庸道,“左手!”

  “哦哦對。”蘇枕趕緊又換了手。不過要說從前,她這右手是留著寫字拿手術刀——其實沒準是拿人流吸管——那現在的這雙手,它們是幹什麼的呢?

  高無庸拍得並不重,但也不輕,總是要裝裝樣子,衡量著力道打破了點皮。蘇枕不是不能忍疼的人,這點小疼,抿著唇並沒發出一聲來。

  事後高無庸又親自送蘇枕回了儲秀宮,拿出一個小瓶來:“這是給姑娘擦傷口的藥。奴才們告退了。”

  蘇枕聽得彆扭無比:“我又不是你主子,你在我面前奴才奴才的作什麼?我好不習慣啊,你就稱‘我’就是了!”

  高無庸臉上笑開了花:“嗐,咱們這些人,可不是自稱奴才慣了的,姑娘在萬歲面前尚且以‘你我’相稱,咱們要是再和姑娘們平起平坐,給人看到可真是要死了。姑娘既然不喜歡,以後沒人的時候,咱們就自稱‘我’就是。”

  “嗯,”蘇枕點點頭,心想封建不平等制度真是不能適應啊,“今天謝謝你救我了,不然我這會兒不知道路能不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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