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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漓雖是皇后,也是當事人之一,也是可以開口的,可皇帝還在一邊,自然不好說什麼。
皇帝卻也不急,只看著面前的兒子,緩緩道:“朕又不在那裡,如何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你們還是同晉王說吧。”
兩位家主上了年紀,看人的眼力也是有的,當著皇帝的面,加之晉王早有慧名,也不敢流露出輕視的意思來,只恭恭敬敬的叩首,謝罪道:“晚輩無禮,罪該萬死,今日冒犯貴人,也是老臣們管教不嚴,門風敗壞的緣故……”
他們要說的,無非都是老一套,元景無心多聽,淡淡的打斷了:“你知道就好。”
李家家主與榮家家主:“……”
青漓:“……”
兒砸,你太耿直了,這樣不好,容易叫人下不來台。
你看那兩個老頭,臉色都憋紅了!
要是換了常人,看見兩個鬢髮都帶著白的人這樣叩頭請罪,只怕多少會有些心軟,只可惜元景並非常人,犯到了他母后身上,處置起來,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本王聽聞,李榮二家皆是詩書傳世,頗有美名,”元景看著他們,緩緩問:“是嗎?”
二位家主完完整整的聽過孫子是怎麼被坑下去,此刻一聽這位晉王開始捧人,心裡就覺不妙,強笑著推辭道:“不敢,不敢,不過是祖上餘蔭,留得幾分臉面,大家肯給面子罷了。”
“二位不必客氣,”元景稚氣的臉上露出笑容來:“本王身處宮中,卻也曾經聽聞李家先祖正儀公與榮家先祖恪善公的大名,早就心嚮往之,儘管偶爾有一二害群之馬,想必其餘人也皆是芝蘭玉樹。”
那二位家主繼續微笑,臉都有點僵硬了:“殿下客氣了,當不起的,當不起的……”
“今年春闈的時候,父皇還在頭疼,”元景看一眼皇帝,笑著道:“天下之大,士人卻多出於南而寡出於北,長此以往,於家國並非幸事。”
兩位家主都是十成十的老狐狸,聽他這樣一說,再加上此前的那番吹捧,心頭隱約生出一個叫人驚懼的猜測來,原本泛紅的臉色,驟然慘白,隨即難看了起來。
果不其然,元景看著他們,語氣溫和道:“李榮二家滿門芝蘭玉樹,為何不肯為國效力,為君分憂?”
“前些日子,父皇便想在涼州建立一所書院,栽培涼州及其近處學子,只是朝中空虛,苦於無人任教罷了,”他上下看著兩位家主,露出一點如釋重負的笑容:“現在想想,李榮二家滿門英傑,隨便挑出二十幾個人,應當也是沒問題的。”
若是換了別的地方,皇帝願意叫他們效力,李榮二位家主自然是一萬個願意,可這種到涼州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教化士民,打死他們也不想去。
叫一群從小在金陵養尊處優的人到涼州去吃苦?他們受得了才怪。
更何況,按照晉王的意思,可不僅僅是送兩個人過去了事。
——二十幾個,幾乎能把家族的主幹掏空了!
“殿下過譽了,”李榮二位家主笑容僵在了臉上,仿佛只消有人過去打一拳,就會馬上碎開一樣:“小輩們上不得台面,哪裡能擔得起這等重任……”
“兩位大人這樣說,”元景冷下臉來,打斷了他們,道:“是不願意為國分憂嗎?”
他這頂帽子扣下來,又是當著皇帝與諸位賓客的面,那二位家主便是如何不忿氣惱,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忍下去才是:“自然不敢,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本就是尋常之事。”
“那就好。”元景重新將笑容掛上,甚至於,還邁著小步子到了那二人面前去,將他們攙起來了。
“國事誠然緊要,片刻耽擱不得,可世間總有人情可講,兩位大人各自在家中選出二十人,叫他們同家眷辭別,三日後出發吧。”
他眨著眼看向他們,道:“——時間緊要,便不必謝恩了。”
“畢竟是太外公的壽宴,因為元景的關係牽連到了,”他笑嘻嘻的跑到董太傅面前去,終於有了幾分孩子的模樣:“我給您剝一碗蓮子賠罪,好不好?”
董太傅別有深意的看一眼李榮二位家主,轉向元景,慈祥的笑了:“自然是好的。”
事情告一段落,眼見皇帝沒表示什麼異議,周遭人自然也不會說什麼,只繼續談笑風生,刻意的忽略了僵立在正中的二位家主。
刀子沒落到自己身上,誰要去管那會有多疼?
真真切切挨了刀子的李榮二位家主,心口痛的能隨時吐出一口血來。
若非皇帝在,若非元景是晉王,若非這是眾目睽睽之下,但凡換個別的地方,二位家主就能生吃了他!
傳承百年的大家的確煊赫,可族中子弟,卻也不會太多,二十個人的名額,幾乎能將兒孫兩輩的嫡系血脈掏空!
兩家皆是枝繁葉茂,若是將旁支算上,一百個人也湊得起來,可誰不明白,晉王要的二十個人,全都是嫡系?
他雖不曾明言,但意思也算明確——人送過去,這事兒就算是了了。
但他們要是真敢將旁系送過去,只怕,還有的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