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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漓托著腮,懶洋洋道:“據本宮探查,你兒子在金陵置辦了幾所宅子,納了幾個美妾,便是在金陵城外,也有自己的莊園,光那所宅子,少說也得有萬把銀子,憑著你們母子那點兒年俸,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本宮倒是極為好奇,這錢到底是哪裡來的呢?

  你大可以不認下來,那本宮也不為難,只是,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是你貪了,便是你兒子。

  既然如此,本宮只好請大理寺與御史出馬,去問一問令公子了,秦尚宮自問行得正、坐得端,應該不怕吧?”

  秦氏面色慘白,唇也盡失了色,唇角哆嗦幾下,猝然撲跪到皇帝面前去,猛地爆發出一陣痛哭:“奴婢糊塗啊,糊塗!一時之間,竟豬油蒙心,做了這等事,令陛下面上蒙羞了!陛下是知道的,奴婢男人去的早,只留了這個兒子,奴婢這個做娘的,怎麼能眼看著他過苦日子?偏生他沒本事,奴婢少不得要貼補一二,又聽聞王氏在側挑撥,這才坐下錯事來,還請陛下看在先太后與奴婢跟隨多年的面子上,饒過奴婢這回吧!”一面說著,一面連連在地上叩頭,痛哭不已。

  皇帝骨子裡是極念舊的,不只是對於早逝的生母極為懷念,對於那些曾經在西北與他同甘共苦的人,心中也頗有幾分優容,譬如英國公,在御前也是極不受拘束的,可像是秦氏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觸碰皇帝底線的,卻並不在這其中。

  人心不足蛇吞象,太過貪婪,誰也救不了。

  青漓只消看皇帝此刻面色,便知他是無意再留著秦氏的,果不其然,皇帝連餘光都不曾給秦氏半分,只向青漓道:“後宮之事,朕是不好插手的,自有皇后決斷。”

  眼見秦氏眼底染上幾分絕望,青漓心中卻並不覺她可憐,這要是可憐人,那些被秦氏誣陷,關到掖庭獄中的宮人女官算什麼呢。

  “秦尚宮嘴上文章倒是好,你見不得兒子過苦日子,所以才要去貼補一二,說的這樣冠冕堂皇,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劫富濟貧呢。”

  “只可惜,你兒子可算不得貧,宮中也不是什麼叫你劫富的地方!”

  “這裡有規矩,也有獎懲,你既自認做了錯事,便要敢作敢當,願意領罰才是!”

  “娘娘,奴婢是做了錯事,卻也罪不至死,”秦氏眼見將所有話都說開,便豁出去了,面上眼淚不停,頗為淒楚的道:“不過是一介奴婢,您何必窮追猛打,連條活路都不肯留?”

  “哪個告訴你罪不至死的,你只管叫她到本宮面前說說看!”

  青漓挺直腰杆,冷冷的注視著她:“你既自稱奴婢,便知道自己是奴才身份,尋常人家裡,奴才膽敢盜取主人財物,莫說是被發賣,打殺也是尋常!”

  “你也不必惺惺作態,好像被本宮欺負了一樣,這是你罪有應得,與人無尤!”

  秦氏被她說的詞窮,終於生出幾分畏懼,一把擦了淚,向她連連叩首道:“娘娘,奴婢也是一時情急,這才口不擇言,並非出自本心,還請娘娘見諒,寬恕奴婢一回。”

  “奴竊主本是大罪,更何況是宮中,可你畢竟是跟隨先太后的舊人,打打殺殺的,多傷人心,”青漓不為所動,懶洋洋的瞧著自己指甲,道:“秦尚宮既投了那麼多宮人到掖庭獄去,事到如今,自己也去走一遭吧。至於你貪墨的東西,應該能在你兒子那兒討回來,不過,那就是刑部與大理寺的事情了,與本宮並無什麼干係。”

  秦氏雙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神色驚惶間,正想開口求饒,卻被一側內侍攔住了。

  “堵上她的嘴,送她往掖庭獄去,衣食無憂直至終老,多好呀,”不耐煩再聽她說些有的沒的,青漓看向鶯歌:“——六局二十四司的諸位女官都到了嗎?”

  鶯歌屈膝施禮:“奉娘娘令,都已經候在外頭了。”

  青漓笑吟吟的站起身:“那咱們就去看看,許久不見,倒真是有幾分惦記。”

  正說著話,卻見有內侍入內回稟:“陛下,娘娘,恪太妃到了,正在外頭求見呢。”

  皇帝自是知曉恪太妃為何而來,也懶得理會,只看向青漓,示意她可全權做主。

  青漓一點兒客氣的意思都沒有,斷然道:“叫她在外頭等著,本宮現下有事正忙,待會兒再召見她。”

  能在宣室殿久留的內侍,哪個不是精明的,聞聽便知曉帝後心意,恭敬的應了一聲,便出去回稟恪太妃了。

  青漓說話的時候,皇帝便在一側盯著她瞧,見她起身,這才笑道:“一直以為妙妙性情溫和,竟也有這般雷霆之時,委實令朕驚訝。”

  青漓伸手去戳他臉頰:“——陛下確定不是驚嚇?”

  “自然不是,”皇帝目光平和之中另有欣賞:“朕只是覺得,越看妙妙,越覺得喜歡。”

  看她面對自己臉紅時覺得喜歡,看她溫柔和順時覺得喜歡,看她凜然威儀時,還是覺得喜歡,只要是她,便什麼都好。

  外在溫柔的小姑娘,面對別人時,卻自有皇后的雍容氣度,處事不偏不倚,也沒有那些女兒家慣有的心軟毛病,委實是合他心意。

  青漓斜睨著聽皇帝說完,終於心滿意足的一笑:“油嘴滑舌。”說完,也不看他,便帶著幾個宮人,往外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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