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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也喝了,她小心翼翼的去看皇帝神色,卻依舊不見轉晴。

  皇帝眸色冷凝,看她一會兒,才低聲道:“怎麼,用朕的茶,便這樣委屈你?”

  青漓不欲為這個叫他不快,便低聲解釋道:“陛下見諒,只是因為在家習慣了……所以……”

  皇帝也知那些閨閣姑娘的教養,不與人共用東西更是基礎,算不得過分。

  便是他,自小接受的皇族教養也是如此,也是等後來到了軍營之後,才變得粗枝大葉起來。

  但是,自從做了皇帝之後,這份粗枝大葉便被糾正了過來,重新變得細緻起來。

  坦白而言,若是在宴飲之際,有人敢將自己喝過的茶水送到皇帝面前,他當即就會一個大不敬的帽子扣過去,先砍了再說。

  天下都是他的,哪裡有叫他用別人剩下東西的道理?

  也只有她一個人,是例外的。

  方才,他想也不想便接過她面前杯盞,一杯酒飲了下去,竟也不覺有何不對。

  本就是夫妻一體,哪裡來那般多你我之分?

  可是,這個小姑娘似乎不是那麼想的。

  皇帝定定的看青漓一會兒,便不動聲色的別過臉去,繼續與幾位臣子談笑風生。

  別人可能瞧不出,或者是瞧出了也不敢說什麼,青漓卻感覺得到,皇帝……還是在生氣。

  她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有些委屈,又有些惶恐,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終於大著膽子,借著桌案的遮掩,伸手去拉他衣袖。

  皇帝顯然是察覺到了,卻只是繼續同忠遠侯說話,並不搭理她。

  青漓不死心,再度拉一下,皇帝卻依舊置之不理,既不曾將那隻小手撥開,也不曾主動握住,只是淡淡的,無甚表示。

  她心頭沉了下去,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一般,有些喘不過氣來。

  青漓也不想自討沒趣,便收回了手,規規矩矩的坐在自己位子上,不再出聲,也沒有做什麼動作。

  就這樣,一直到了這場宴飲結束。

  英國公瞧出這二人情緒不太對,其餘人也不是傻的,雖不明白方才還情意溫柔的二人怎的忽然冷了下來,卻也不敢過去摻和,只恭敬的立在門口處,恭送皇帝與青漓一行人離去。

  皇帝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頭,青漓跟在他後頭,也是沉默不語。

  皇帝生的很高,青漓站在他身後,更覺他肩寬腰窄,身材挺拔。

  大概是還在生氣的緣故,皇帝走的很快,至少,較之來時的速度,明顯是快了不少的。

  青漓的裙子窄,步子邁的也遠不如皇帝大,自然會被拉下,眼見著二人之間的距離漸大,她禁不住有些心急。

  雖然有之前失敗兩次的例子擺在那裡,但是稍一思忖,她卻還是大著膽子,去拉他衣袖。

  皇帝沒有甩開她,卻也不曾理會她,只是如同方才在前廳中一般,置之不理罷了。

  青漓面色微怔,一直有些迷糊的頭腦清醒了幾分,心也冷了下去,主動鬆開了手。

  皇帝既不願,自己主動湊上去,身份擺在那裡,也不過是自討沒趣罷了,何必呢。

  伴君如伴虎,果然並非虛言。

  喜怒無常,恩威難測,更是叫人不知如何應對。

  她正心口泛涼,卻聽自方才起一直沉默著的皇帝道:“方才不是膽子還大著嗎,到了此刻,怎麼反倒是小了起來。”

  他放慢了步速:“方才明明拽住朕衣袖,怎的又鬆開了?”

  青漓不意他竟開口了,腳步微滯,輕聲回道:“陛下自己不願,臣女怎麼敢放肆?”

  皇帝的腳步停住了。

  青漓低著頭跟在他身後,也沒注意前頭,他一停,險些撞到他身上去,鶯歌在後頭拉了她一把,這才沒撞過去。

  皇帝回過身去看她,唇邊竟帶著一絲笑意,他定定的看她一會兒,忽的嘆一口氣:“剛才還是自稱‘我’的,不過沒多久的功夫,怎的又變成臣女了?”

  青漓低下頭,道:“臣女不敢冒犯。”

  皇帝彎腰低頭去看她面上神色,半晌,又瞭然道:“——覺得委屈了?”

  青漓別過臉去,輕聲道:“臣女不敢。”

  “一口一個臣女自稱著,”皇帝伸手為她將有些散亂的頭髮挽到耳後,道:“還敢說不覺得委屈。”

  似乎是起風了,吹得青漓心緒都亂了起來。

  “——明明是你嫌棄朕,”皇帝緩緩道:“朕尚且沒來得及委屈,你便委屈上了。”

  青漓嘴唇一動,不知是想到了哪裡,卻不曾開口。

  “你這小姑娘,”皇帝定定的看著她,見青漓依舊不語,卻也不曾生氣,只是道:“當真是會叫人為難。”

  青漓不知他何意,手指在袖中糾結在了一起,卻也不答話。

  “性子怎的這般彆扭?”她正不知如何時,卻聽皇帝開口道:“朕不理你,你便也不理朕了,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麼?”

  青漓有些茫然的抬起頭,對上了他的視線。

  皇帝目光算不得溫和,甚至有些冷凝,只是那黝黑的瞳孔中卻似有某些極柔軟的東西,青漓怔怔的看著他眼睛,竟覺自己心頭微動,似是有什麼東西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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