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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她輕盈地離開了,步子帶著輕快。
這一夜,對於李復儒來說,最是煎熬。
徹底撕破了臉,常氏自知活不成了,軟倒在地上。她的眼神恍惚起來,仿佛看到頂上的房梁像活了一樣,在向她招手。
房梁之上,還有笑吟吟的佟氏,在一聲聲地呼喚著她,讓她過去。
不知道他們母子最後說了什麼,也不知道李復儒有沒有像常氏做過的那樣允諾什麼,總之第二天早上下人們發現了懸樑的常氏。
常氏的死,最高興的是鞏氏。熬了這麼多年,終於熬死那個老虔婆了。等到了無人處,她無聲大笑。
佟錦素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她還在莊子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在擺弄院子裡的花草。悠閒的日子,總讓人忘記了京中的爾虞我詐。
抬頭望天,難得的好天氣,真是一個好日子。
他們對外雖然宣稱是在莊子上養病,可是她知道事情不簡單。每逢夜晚越千邑就不在莊子上,她大約知道他是幹什麼去了。
皇權之爭,向來就沒有輕鬆的。
常氏終於死了,還真是巧得很,竟然也是自盡的。她不相信事情會如此巧合,所以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做了什麼。
這個人,不是佟家舅舅就是越千邑。
隨著越千邑越來越少呆在莊子上,她感覺形勢越來越緊張了。京中先是曝出李復儒中舉那年的買題賣題,緊接著又曝出科舉舞弊案。
錦寧侯與寧王都被捲入其中,參與了當時的案子。順藤摸瓜,這才發現不止那一年,往後的每一年春闈都有錦寧侯府的影子,到了近幾年,幾乎所有出仕的進士們都和侯府及寧王有關連。
這說明什麼,說明舉朝內外的官員有大一半以上是侯府的門生,錦寧侯府想要做什麼,可以一呼百應。古往今來,有哪個世家敢這麼明目張胆,如此視帝王如擺設。
一時之間,朝中氣氛詭異,明帝的臉色一日沉過一日。
平安宮內,連貴妃夜不能寐,坐在桌前手撐著頭,正想得入神。聽到宮女的聲音,這才猛地一驚回過神來,就見明帝臉色不好地走了進來。
“陛下…臣妾未能迎駕,請陛下恕罪。”
若是以往,明帝自是親自扶她。可這一次,明帝不僅沒有扶她,連眼神都沒有多給一眼,陰沉著臉坐下來。
連貴妃心裡打著鼓,知道陛下因何生氣,心生不好的預感。
“十一年前,朕甫一登基就處置了佟家,愛妃可知為什麼”
“臣妾不知……”連貴妃惶然地抬起頭,看著明帝。
明帝眼有薄怒,聞言冷笑一聲,“好一個不知!”
連貴妃抖了一下,面上露出柔弱無依的樣子,目光飽含情意又帶著驚恐,恰似一個茫然無知的人,突然承受帝王的怒火。
她的心卻和明鏡似的,最近朝堂發生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她不知送了多少口信出宮,讓自家哥哥想辦法。然而侯府那邊竟然被動到來不及做出任何舉措,那些證據就像雪片一樣飛到了陛下的案頭。
當年佟家出事,正是因為科舉舞弊。
那時候她可沒少吹枕頭風,佟家舞弊其實並無鐵證,僅憑几個人的口供,再加上一些所謂的證據,卻足以讓一個帝王起疑心。
加上她反覆提及佟家的那條祖訓,男不入朝堂女不進後宮。為什麼不讓男丁進朝堂,她曲解成佟家人不願為人臣子,不願俯首稱臣。佟家女不進後宮,那是蔑視皇家。佟家分明是有不臣之心,才把祖訓當成金科玉律。
明帝顯然是信了,所以才有了佟家莫須有的獲罪,被流放蠻荒。
其實早在這之間,連家就用佟家這條祖訓大作文章。當年佟氏之所以會嫁給毫無根基的李復儒,也是因為這個。
有人受連家指使,故意在先帝面前提起佟家嫡女如何才貌無雙,可為太子側妃。佟家自是搬出祖訓婉拒先帝,先帝嘴上雖不說,實則心裡生了惱怒,忌諱佟家。
世家大戶眼明心亮,看出了端倪。想和佟家結親的人都打了退堂鼓,畢竟哪個臣子也不敢越過皇家。
佟家連皇家的親都敢拒,卻允了他們家的親,那豈不是在打先帝的臉。
所以,佟氏才嫁給了沒有背景的李復儒。
連家想往上爬,那時候第一個要超越的便是佟家。佟家與誠國公府交好,這點連家更不能忍,於是費盡心計把佟家弄倒了。
這些年,京中無一世家可與連家相提並論。
“陛下,臣妾只知佟家犯了事,並不知詳情……臣妾一介宮妃,居於深宮,所思所想皆是陛下的喜怒哀樂。至於旁的,臣妾從不會費心,也不會過問。陛下突然問臣妾,臣妾心裡惶恐。”
明帝看著她,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什麼。那張保養極好的精緻面龐上,除了傷心擔憂之外,確實並無別的。
他的心情頓時好了一些,看來想容並沒有參與那些事情。
肯定是錦寧侯的野心越來越大,竟然連寧王都被扇動了。他是天子,可以寵愛某個女人,可以看重哪位皇子,卻絕不允許有人挑戰他的帝威。
錦寧侯想一手掌控朝堂,架空他這個皇帝,簡直是其心可誅。
還有大皇兒……
“朕自是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