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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聖十字架下面,心裡產生的念頭,卻與任何時候都要邪惡。
“噔噔噔”
那是女士鞋踩在大理石上面的聲音。
神學士的身軀雖然算不大高大,但蜷縮在宣誓桌下,還是有些憋屈。
“噔噔噔”
“砰砰砰”
女士鞋踩在大理石上的聲音和神學士的心跳聲重合。
年輕的神學士大腦一片空白,四肢百骸全不由大腦支配了,瞳孔失焦,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心中後悔著自己這樣的膽大妄為。
“噔”
腳步猛地停住了,教堂內靜得可怕。
年輕的神學士的心跳聲卻越來越大,諾蘭德幾乎要以為,自己已經被凱薩琳夫人發現。
“天主在上”
凱薩琳夫人出聲了,然後不再說話,應該是在心中做祈禱。
這聲音卻讓我們年輕的神學士驚呆了,倒不是因為夫人的聲音有多麼驚為天人。
而是因為那奇異的熟悉感,那年輕的,清冽而美妙的聲音,像極了萊濃。
年輕的神學士在心中做了大膽的決定。
他本來躲在宣誓台底下,全憑一時衝動,他的恩人,他要報答感人的人,他至少得知道,夫人的樣子。
儘管夫人或許根本不會需要他的報答。
但是現在,他卻多了另外的好奇心。
夫人在做祈禱,按常理來說,她應該閉上眼睛十分鐘。
儘管這是按常理來說,但是我們年輕的神學士決定冒險。
他儘量使動作輕柔,那需要他動靜極慢。
穿著臃腫黑袍的神學士一點點蠕動。
因為要做祈禱,夫人平常戴在頭上的大帽子應該會放在旁邊的桌椅上。
年輕的神學士屏氣凝神,這個時候,他反倒比開始躲在桌下的時候冷靜不少。
諾蘭德靠在宣誓桌的旁邊,腦袋往外伸去。
女士穿著寬大的黑裙,裙尾的花邊層層疊疊,腳下穿著的鞋子正在時下德里士敦正流行的款式,顯出女士腳踝美麗的形狀,卻又不失典雅。
再往上看,被上流社會女子所追捧的束腰讓女士的腰身呈現出不可思議的纖細,胸脯卻十分飽滿。
女士有著一頭漂亮的金髮,被典雅的拘束著,而那張臉,或許是因為上了妝的緣故,看起來十分成熟,卻也是美麗動人的。
到了這時候,我們年輕的神學士實在無法否認。
那是一個人,萊濃和凱薩琳夫人,是同一個人。
美麗的夫人安靜的站在十字架下,頭微微低著,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從夫人前面擦過,使她精緻而立體的五官出現了一絲柔和。
此時的凱薩琳夫人看起來是那麼的善良,溫柔,聖潔。
如果美麗的夫人後面伸出一雙潔白的羽翼,那麼即使說夫人是天使,或許也沒有人會懷疑。
要是諾蘭德沒有去鐘樓,不認識萊濃,他就要被眼前的這個端莊,高貴,典雅的女士欺騙了。
年輕的神學士伸回腦袋,他縮回那個狹小的空間,大腦放空,想要從已經知道的事實中窺探出一點兒真實的脈絡。
“噔噔噔,噔噔噔”
那是女士鞋踏在大理石上的聲音,那聲音離諾蘭德越來越遠。
‘吱呀’教堂的門被緩緩關上,年輕的神學士倒在木製的宣誓台上,眼神痴呆的看著前方的巨大十字架。
時間慢慢流逝,年輕的神學士卻好像覺察不到一樣。
太陽的光芒慢慢變得黯淡。
喚醒年輕的神學士,卻不是巨大的喧鬧聲,而是雨滴打在教堂上的聲音。
‘只有下雨的時候,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這句話突然從諾蘭德的腦海中蹦出來。
年輕的學士猛地坐起來,‘去質問她,去揭穿她’。
年輕的學士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受到了戲耍。
這就是上流女子的招數,戲弄年輕,天真的神學士們。
諾蘭德出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諾蘭德出來的時候才知道。
由於凱薩琳夫人明天要離開的緣故,晚上神學士們要集體吟唱聖詩,祝福凱薩琳夫人。
神學士們一個個卯足了勁兒,想要凱薩琳夫人的賞識,即使下著小雨,也絲毫不能‘打擾’他們的快樂。
因此倒一時沒有人注意到羅蘭德不見了那麼久,他們也只以為他找了某個地方私自練習去了。
大禮堂的台子大小有限,當然不能讓所有的上去,事實上,只從一百四十個神學士中挑選出了四十個神學士。
如果下午的事情沒有發生,不用懷疑,我們年輕的神學士必然會竭盡全力的爭取上台的機會。
此時我們年輕的神學士卻佯裝嗓子不適,主動放棄。
不得不說,下午的打擊,對於尚且未經世事的神學士來說,是深重的。
四十個穿著黑袍的神學士們一臉喜悅,前前後後的進入大禮堂。
而有的人,則藏在暗夜中,在滴滴答答的小雨中,腳步堅定離開‘熱鬧’的中心,在彎彎繞繞的小道之間穿行。
“吱呀”
穿著黑袍的神學士們驕傲的推開大禮堂的門。
而藏在黑夜之中的人,也一把推開破舊不堪的鐘樓的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