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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諾蘭德做出了他的選擇,接下來的生活也並不算難過。
但這並沒有讓諾蘭德放鬆警惕,因為他知道真正的‘災難’並不在這裡。
諾蘭德更加認真的背誦拉丁詞,事實上他的記憶力很好。
他觀察過其他人,他們總是翻來覆去的背那些詞,諾蘭德卻可以很快‘翻篇兒’。
里拉神父,諾蘭德的懺悔神父,倒是對諾蘭德多了幾分照拂。
這表現在學業上,里拉神父有時候會指導諾蘭德。
對於拉丁語尚在牙牙學語階段的而言,里拉神父的每次指導都讓諾蘭德受益匪淺。
隨著拉丁語學習的漸漸深入,諾蘭德仿佛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儘管依舊覺得一些句子或是詞彙生澀難懂,但是諾蘭德也能對一本書的大概內容做了解。
越是了解,諾蘭德對於書籍就越是好奇。
他出生在這個國家,最遠也沒能走出這個德里士敦。
書里描寫的,金黃色的沙灘,波光粼粼的水面,鹹濕的水汽,最後,那遼闊的,一眼望不見的碧藍大海。
那把手穿過乾燥的沙子,拂過水麵的感覺。
那站在沙灘上,任由浪潮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任由腳底陷在鬆軟濕潤的沙子裡的感覺。
讓人,讓這個出生以來一直在德里士敦這一方天地的諾蘭德心馳神往。
這是諾蘭德意外發現的一本書,那並不是日常頌揚天主的內容,算得上一本人物傳記,歌頌的是為天主奉獻的人們的故事。
那本書寫得實在太好,讓諾蘭德忍不住將自己代入。
跟著主人公一起堅守,一起痛苦,一起自豪,也一起看那些世上的奇妙。
諾蘭德學習拉丁語更加認真,每天除了必須做其他事情的時候,都拿著一本拉丁詞背。
他樂在其中,覺得十分奇妙,並且身心都十分願意在書籍的世界中徜徉。
時間如白馬過隙,一晃而過,炎熱的夏天到了。
一堂小測驗落下帷幕。
“諾蘭德,你每天都抱著這些書看,讓我們來看看你這次測驗的成績”
柯瑟在其他神學士的目光下,猛地拿起諾蘭德的作品。
“柯瑟!”
諾蘭德站起來,要搶回去,但是柯瑟已經一溜煙跑遠了幾步。
旁邊的神學士圍上去,諾蘭德根本無法近身。
“各個國家互相仇視,無知的,甘心的,互相殘殺,聰明人卻不是在讓戰爭歸於平靜上想辦法,而是發明武器-----”
柯瑟高聲念著,這個時候管事的都不在,神學士們也坐在下面暗自聽著。
很平常的對於戰爭的描寫,下面的人想。
在場的人,稍稍動些腦子,能寫出這樣文章的人並不少。
顯然柯瑟也是這樣以為的,因此他略有停頓,便接著念下去“------”。
隨著柯瑟的深入,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原本作弄人的得意。
在念到最那句‘天主讓人有傷痛的感覺,讓生命有終結的時候,讓戰爭哀嚎遍野,是要人保護自己,是要人珍惜活著的意義,更是人們銘記沉重,讓戰爭永不再有’的時候,全部化為烏有。
大伙兒必須承認,他的語言十分稚嫩,在座的人可以找出幾種優美的替換詞。
可是大夥們也沒辦法不承認,在這些簡單稚嫩語句背後強大的力量,是在座的這些人,所不能僅憑自己而寫出的。
如蘭爾斯,奈德之流,作品華麗,引經據典,每每都贏得滿堂喝彩。
可是他們也不得不親自體會了一把,被甩在後面,無法趕上的無力感。
柯瑟將作品還給諾蘭德,小小的房間裡,大家都十分沉默。
嫉妒沒有出現在這些眼眸低垂的神學士臉上,卻毫無疑問的浮現在一些人的心中。
沒有人否認諾蘭德的刻苦,可是往往,‘刻苦’本身就是讓人嫉妒的一部分。
更何況比他‘刻苦’的人,還沒有取得這樣的進步,只會讓不平衡的心更加重。
諾蘭德很快意識到,他被排擠了。
他們抱坐一團,不和他說話,看見他過去就很快走開。
柯瑟和諾蘭德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和你的書作伴去吧”。
諾蘭德並不希望被排擠。
‘被排擠’的後果也很快來了。
“諾蘭德”
里拉神父讓諾蘭德去他的房間,語氣顯然有些失望。
因為諾蘭德的‘錯誤’,里拉神父必須要處罰他。
儘管那並不是諾蘭德的錯,但是他沒法辯解,也沒有任何的證據。
這就是‘被排擠’的後果之一。
“天主在上”
諾蘭德嘴裡念著拉丁語,不再辯解。
“去日耳曼鐘樓吧,無論做什麼,你必須得在那兒呆一個晚上”
里拉神父背過身去。
“願天主庇佑”
諾蘭德做了離開的祈禱,穿著那身黑袍,往外走去。
外面正大雨傾盆。
夏天的雨,往往十分劇烈,大雨從早上一直下到現在,夾雜著轟雷和閃電。
顯然那些陷害諾蘭德的人蓄謀已久。
日耳曼鐘樓已經廢棄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