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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七媳婦這兩天又病了,蘭芝過去的時候她正拖著沒精打采的身體淘米,楊老七則在客堂切豬草,他們四歲的女兒在灶門前傳火。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農村人家的常態。
見劉蘭芝端和小梅過來,幾人還有些吃驚。小梅手上端著一大碗肉,半瘦半肥的,估摸有七八兩;劉蘭芝手上則端了一小砂罐肉湯煮的豆芽。
“五嫂,你這是作甚?”老七媳婦驚道。
蘭芝把東西放在桌上,笑道:“上次你們幫我救回小梅,我和小梅一直沒機會沒好好答謝。聽說你這兩天病了,我這過來看看。”
“你過來就過來,端這些東西來做什麼?”老七媳婦客氣道。
“給你補補身體,正好我也有點事要找老七。”蘭芝說,“你知道你們五哥不在,我那幾塊田還沒人犁,不知七兄弟有沒有時間,幫我犁幾天。”
“五嫂太見外了,你讓老七犁田直接說就是了,還帶什麼東西過來。你們家也那麼多張嘴要吃,這些你端回去!”
老七媳婦說著就要推拒,蘭芝阻止道:“我們家裡還有,你就別再和我客氣了。小梅,叫你妹妹拿東西過來盛裝,我們把碗騰出來。”
老七的女兒楊小琴聞著肉味兒,直咽口水,見楊小梅進來,趕緊去碗櫃端碗。
老七媳婦嘴上叨著自家女兒只知吃,蘭芝又從衣兜里摸出十塊錢給她,“這是工錢,我先付了,你這病拖著也不好,該醫治的還是要去街上找醫生看看,身體更要緊。”
這時代的人把錢看得比命重,病入膏肓也捨不得花錢去治,原書中老七媳婦後來就是病死的。
老七切了豬草過來一看,心裡也很過意不去,“五嫂使不得,哪裡用得了這麼多?再說我都還沒給你犁呢,哪有先給錢的道理。”
“我那地你知道的,不好打理,可能比一般的水田要多費一半工夫,多給些工錢是應該的。”蘭芝道。
楊老七:“一家人哪能算得這麼精?再多給也多給不了這麼多。”
村里幫人犁一天地普遍收的都是七八毛,劉蘭芝那幾塊地撐死也就犁個六七天就能犁完,劉蘭芝卻幾乎給了他雙倍工錢。
蘭芝卻道:“弟媳婦有病在身,該拿藥還是要去拿藥,別拖著。說不準過不了多久我還有麻煩七兄弟的地方,你拿著就是了。”
老七媳婦病了幾天,本來家裡沒幾個錢,也捨不得去拿藥。現在聽了蘭芝這些話,一時沒忍住,眼睛都紅了。
楊老七兩口子見她想得周到又誠懇,都感激不已,最後還是接下了錢。
第二天一大早,老七就過來幫蘭芝犁田,老七媳婦把女兒放在蘭芝這邊,自個兒去街上看病了。
這個年代的孩子都顯得特別乖巧懂事,楊小琴才四五歲,卻會幫著傳灶火了。老七媳婦是中午才回來的,她去醫院打了一針,現在看著精神多了,蘭芝留她一起吃午飯。
她中午煮了大碗白切肉,一道麻婆豆腐,一盆小白菜雞蛋湯,一道涼拌豆芽和炒青菜,一道韭菜豆乾,還有兩大碗豆花,擺了滿滿一桌。
楊老七兩口子哪裡吃過這麼豐盛的飯菜,就算生產隊哪家有酒宴,也不見得這麼豐盛。而且劉蘭芝太捨得放油了,炒的菜盤子裡能看到浮著一層油,哪像他們平日裡炒菜,都看不到一點油星子。
老七媳婦嘗了幾筷子後,忍不住感慨道:“果然還是五嫂會過日子,做的菜都這麼好吃。小琴平時一片菜葉子都不肯吃,今天在你這裡卻吃這麼多。”
蘭芝笑著說:“喜歡就多吃點。”
“五嫂太捨得了,開我那麼貴的工錢,還做這麼好的飯菜。哪像我去學堂灣二叔家,幫他犁幾天地,給我六毛錢一天,還天天吃鹹菜下稀飯,說起來他還是隊裡的幹部……”楊老七喝了兩口從自家帶過來的藥酒,話就多起來。
老七媳婦就罵道:“喝了點酒就打胡亂說,給你六毛錢還有稀飯吃都算好了,你給老媽幹了那麼多活,她給過你一分錢,請你吃過一口稀飯?還天天罵你這裡不對,那裡不對,什麼時候說過你一聲好?”
楊老七隻好說:“那到底是老媽,喊著我做,難道我還推得掉?”
“你看老六怎麼就次次都推掉了?”楊七媳婦反問,“還不是看你最好拿捏。”
蘭芝一旁吃著飯,也不插話,任由那兩口子鬥嘴。
楊七被他媳婦堵的沒話說,只好轉移話題:“五嫂,你這個是什麼菜?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吃起來脆生生的,還挺好吃。”
楊武雄一臉驕傲地搶著道:“這是生菜,還可以生吃。”
“你們這是從哪裡來的種子?”楊七媳婦又問。
“娘家那邊的兄弟給的。”蘭芝道,“一會兒我給你一些種子,你也可以拿回去種在你的土裡,這種菜不嬌氣,一年四季都能種活。”
“那就先謝過五嫂了。”
“不客氣,我手上還有點新稻種,一會兒也分些給你們。”蘭芝又說。
要解決像他們這種家庭的貧困狀態,最主要還是要增加他們的糧食產量,先解決溫飽問題。
飯後蘭芝給了楊七媳婦一包菜種子和稻種,楊七媳婦又謝了多次才拿著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