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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屋外風雨大作,路邊的燈明明滅滅,只有天際偶爾閃過的電光映照著空無一人的街道。

  無數搖搖晃晃的黑影歪斜著腦袋,踩著水汪一步步靠近著這棟小樓,黑漆漆透著死氣的腦袋像是密密麻麻的螞蟻,將這小樓包圍住,也即將吞噬掉。

  已屬於死物範疇的屍魔並聽不懂小樓主人的告誡,仍依據著最初的指令前進。

  一道驚雷劃破天際,當第一個人形物體踏入某道隱蔽的邊界之時,瓢潑的大雨忽而逆行,似是利箭穿透了它的身軀。

  屍魔頹然跪倒在地,千瘡百孔的身軀轉瞬之間便被雨箭撕裂,餘下一點污痕順著水流被衝進下水道。

  雨聲颯颯,掩去了間奏的破空凜然之聲,黑影重重疊疊,卻也終究敵不過那漫天的大雨。

  雨水層層疊疊地落下,黑影一層接一層的倒下,又飛快地被雨水沖刷走最後一點存在的痕跡。

  當最後一道黑影倒下的時候,站在廚房門口的雁南軒才微微動了一下,他看了眼窗外的雨,走向窗戶前的水池,伸出手屈指敲了敲魚形冰雕。

  包裹在魚身上的冰塊無聲碎裂,嘩啦一聲輕響之後,魚滑入了水池之中,甩了甩尾巴暈乎乎地遊了兩圈,又打了個噴嚏。

  當魚再度浮出水面看向水池外的時候,廚房裡已經空無一人。

  ……

  屋外雷聲震震,風懷袖卻是被一陣斷斷續續的敲門聲驚醒的。

  彼時風懷袖正深陷於一個混沌的夢裡,夢中是青山碧水,有懸崖瀑布,卻都蒙著一層灰,看不真切,她想要往前,卻仿佛深陷於沼澤之中,只能無力地下陷。

  在被泥沼沒頂之前的一瞬間,風懷袖被敲門聲拉回神智,她睜開了眼。

  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之後,風懷袖看了眼窗外間奏的電光,按了按眉心輕呼了一口氣,才慢慢回過神來。

  屋外站著的是雁南軒,他換上了風懷袖剛買回來的龍貓卡通睡衣,微長的頭髮絲四下撲楞著,凌亂得像是在床上滾了幾個來回。

  他懷中抱著龍貓抱枕,踩著毛絨拖鞋,乍一看去人也透出些毛絨絨的可愛來,只是他的臉色有些過於蒼白了,連嘴唇都浮著一層白,仿佛整個人都被嚇到空白了。

  窗外適時地閃過一道驚雷,雁南軒跟著哆嗦了一下。

  “我……我能不能在你房間裡打個地鋪?”雁南軒試探著徵詢風懷袖的意見,“我……我一個人睡不著,我害怕……”

  風懷袖愣了一下,或許是被雁南軒慘白的臉色說服了,她並沒有猶豫多久便點了點頭。

  “被子——”風懷袖將視線轉向柜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雁南軒已經從下方的位置拖出了兩床被子和床墊,看那架勢倒是比風懷袖這個正經“主人”還熟練幾分。

  雁南軒說打地鋪,那就是規規矩矩地將被子拖到地板上。

  先墊床墊,又鋪上一床被子,再鋪上一層床單,最後往上一趟,將另一條被子蓋在身上。

  整個流程快速而流暢,甚至不足以風懷袖做出決定是否要搭把手。

  風懷袖忍不住想問他是不是經常這麼幹,但又覺得以他們之間的真實關係,這麼問還挺尷尬的。

  於是她只得半路拐了個話題:“不過你這麼大人了,還這麼怕打雷?我還以為只有小孩子才怕打雷。”

  風懷袖本意只是開個玩笑,卻不料雁南軒將底下一床被子的邊角壓回去之後,就抬起了頭看她,逆著窗外微末的一點光,看不太清臉,但風懷袖還是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直直投射過來的視線。

  “我不是害怕打雷。”雁南軒糾正道,“我只是害怕打雷的時候,一轉頭,你就不見了。”

  雁南軒這一生經歷過無數的電閃雷鳴,但自從某一個雷雨天之後,打雷下雨就變成了他永恆的夢魘。

  刻意表露出的畏怯是假的,但害怕雷雨是真的,只是更害怕的是那個在雷雨之中的悲劇會重演。

  害怕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樣,她上一秒還在對著自己笑,下一秒就徹底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之中,帶著自己所有的熱情與溫暖久遠地離開了他的生命。

  但當中種種的苦楚與絕望,雁南軒只願由自己盡數咽下,而不願再去傷害風懷袖一回,哪怕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

  所以雁南軒笑了笑,又補上了一句:“能看到你還在,我就不怕了。睡吧。”

  雁南軒道晚安的時候,風懷袖還有些回不過神,她眨了眨眼,看著他躺下去的地方,正好卡在她的床和窗戶之間,窗戶關不太嚴實,躺在床上還能感覺到窗戶縫裡有點冷風往裡鑽。

  風懷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順口關心了一句:“你睡在這一邊不冷嗎?靠窗有風,另一邊位置更大一點。”

  雁南軒搖了搖頭,人已經鑽進了被子裡,他面朝著床的方向,微微仰頭便正對上風懷袖的臉。

  他習慣性地抿了抿唇,然後露出一個淺笑,說:“不用,在這邊的話,我可以保護你啊。”

  雖然不知道睡在靠窗的位置能對應哪門子的保護,但不可否認的是,風懷袖還是被那個柔軟的笑擊昏了頭腦,連質疑聲都被撞到了腦子裡最角落的位置,當即乖乖躺下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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