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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來,是為了馮昭。”
她死死盯住鳳離的眼睛,“馮昭若真的吞了軍糧軍餉,我不為他辯解半分。只是……他少年便離家去了軍中,這麼多年也不是只在軍中榮養去了。他也是有上過沙場,殺過蠻人的!對大鳳,他有過功勞!”
鳳離的臉色冷淡了下來。
“這樣說來,同樣戍守邊疆的那些兵士呢?沒半點功勞?他們就活該只領一半的餉銀,吃摻了沙子的糙米陳糧?”
“那些兵士同樣與大鳳有功,卻被苛待至此。甚至冬日的棉衣,裡面只有少少的棉花,餘下竟是蘆花稻草。就是這樣,不進了十月,都不能發到兵士的手裡。郡主,他們也是大鳳的功臣。”
廣陽郡主啞口無言。
沉默了片刻,沙啞著聲音,“我並不知道這些。馮昭,他沒有這樣的膽大包天。貪軍餉,賣軍糧,這是掉腦袋的二大罪,他沒這個膽子。”
“有沒有膽子的,事情總是他做下。”
至於說最後那些銀子是否都落入了馮昭的手中……
鳳離垂下了眼帘,轉動著手指上的銅戒。
很顯然,廣陽郡主心裡,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半晌過後,她才頹然地靠在了椅子上。自從進了安王府後,一直挺著的背,也塌了下去。
“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究竟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過馮昭一命。”
她也不再奢求什麼了,只求能保住兒子的性命。
忽然,她站起身,對著鳳離便彎了膝蓋下去,竟是欲在地上。只是雙腿尚未著地,便有一股大力將她拉了起來甩回了椅子上。
“你……”廣陽郡主終於落下了眼淚,眼神憤憤然地盯著鳳離,“就這麼狠毒,非要置人於死地?”
她老淚縱橫,“我什麼都不求,只求留我兒子一條性命,這都不行嗎?阿離,我知道你手裡已經是有了許多的證據。你……”
你的手一松一緊,於馮昭便是生死之間了。
眼見鳳離眉尖動了一動,廣陽郡主猶如看到了天光。
她急急地說道,“只要能夠保住阿昭的性命,便是散盡家財,我也情願!”
只當,是為了兒子買命了。
更何況,她那殉國的父王,只留下她一棵獨苗,當年王府多少的財富,都盡歸她手。論金銀家底兒,廣陽郡主只怕能在京中排上頭幾個。
“當真?”鳳離聲音裡帶著一股說不出,卻又讓人忍不住心生寒意的意味。
甚至在他的眼裡,廣陽郡主感覺看到了黑沉沉的危險。
鳳離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是。我知此事危險,也並不敢求你瞞下所有。只要你將那些個要命的東西松一鬆手……”說到這裡,廣陽郡主眼睛閃動,“馮昭拿了多少……”
她的手將茶盞向鳳離的方向推了推。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豈料,鳳離卻是笑了起來。
“難道我安王府,還缺了那點兒不義之財?”在廣陽郡主怫然變色之中,他猛地沉下了臉,冷聲道,“不過您這話,倒是讓我確定了一件事。馮昭貪墨,你們安國公府,一直都知道實情。甚至於說,整個馮家,都牽涉其中了。對不對?”
廣陽郡主面色蒼白了起來。
鳳離往前傾了傾身,整個人忽然氣勢大變。
“我與你一條路,走與不走,你說了算。”
如果說平日裡的鳳離,清風朗月,氣質如謫仙一般出塵。此時的他,眉眼依舊,但周身上下,都籠罩了一層刺骨的寒意,就仿佛是踏著刀山血海而來的煞星。
“你,還有安國公的爵位,換你們馮家脫身。”他輕笑,笑聲落在廣陽郡主的耳中,如閻羅殿裡的惡鬼般刺耳。
“不……”幾乎是下意識的,廣陽郡主的拒絕脫口而出。
鳳離靜靜地看著她。
廣陽郡主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她只覺得心中如烈火澆油,燒得她難以忍受。沒有了爵位,她還算什麼?丈夫又算什麼?
她的兒孫們以後又要怎麼辦?
自己這麼多年,仗著身份樹了多少的敵人出來。一朝落魄,豈有善終?
再有馮家人,敬她畏她,無非也是因為她的郡主身份。沒了這層身份的保護,那些人
她不能,決不能沒有了爵位!
這樣想著,卻看到鳳離正在看著她,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笑意。
仿佛能夠洞悉她所有的想法。
“阿離……”廣陽郡主眼中帶了哀求。
這一次,是真的求,再不見半分的趾高氣揚。
鳳離不為所動,“選哪個,您說了算。”
“你這哪裡還給了我半分的選擇?”廣陽郡主面色悽然,流著淚搖頭,“阿離,你的心太硬了,手也太狠了。你這是往死里逼我啊。”
“郡主此言差矣。”鳳離涼涼地說道,“我說了,是爵位,換馮家人周全而已。可從沒有說,讓您一命換一命。”
“這又有什麼差別呢?”
廣陽郡主的眼睛裡沒了神采,有些呆滯地看著窗外,“自我幼時,父殉國母殉情,我一人孤苦長大,從未享受過父母親情。如今我能有的,也不過是郡主這個虛銜兒。你偏還要將它拿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