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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親貴為大鳳朝的親王,為大鳳出生入死,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室郡主,得意之時,就連慧怡長公主都要退讓三分。
放眼宗室,除了那位帝王外,哪個在她眼中?
就算馮竹在圍場上行事不謹,可也得了皇帝的訓斥,里子面子都沒了,日後姻緣都不知道落在何處去。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
可恨鳳離,可恨靖國公府,竟然得寸進尺,還妄想逼她折腰?
廣陽郡主自認不想做,也做不到!
她能如此,可安國公不行。
安國公本就有些懦弱,在京城勛貴圈中盡人皆知。
因妻子廣陽郡主性情霸道,安國公也沒敢納個妾收個通房的,二子一女都是嫡出。長子資質平庸,但承繼爵位守成尚可。在安國公看來,要想光耀門楣,還得靠自幼聰慧行事果斷的次子馮昭。
馮昭這次出事,安國公少見的在妻子跟前強硬了起來。
“事本沒有這麼大,竹兒做錯了,好生去沈家陪個不是,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莫非沈家那邊還能不依不饒了?你偏不聽,只覺得咱們家門楣更高,不屑向沈家低頭。如今好了,踢到了鐵板上,阿昭怎麼辦,啊,怎麼辦!”
安國公來來回回地在屋子裡踱著步,說到了氣憤處,握起了拳頭狠狠砸向了桌子。
“咚”的一聲悶響,叫廣陽郡主嚇了一跳。
猛然間意識到這是丈夫在怪罪自己,廣陽郡主頓時氣得渾身發抖。
“你怪我哪?”她也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我當初說不去,你怎麼不勸?這會兒來怪我了,呸!”
往地上就啐了一口,“少給我添堵了!”
“沈家算個屁的鐵板!”
廣陽郡主爆了一句粗話,冷笑道,“不過是一家子三代只會溜須拍馬抱著大腿的沒用玩意兒!沈磊他爹從小就扒著陛下不放,陛下還做皇子的時候,倆人形影不離,出同車寢同榻的,誰知道裡邊什麼貓膩呢?臨老臨老了,把個內侄女送給了陛下……還有那個沈焱,仗著一副和他父親想像的面孔,迷惑了陛下,又叫榮王跟他交好,算他本事!”
再提起阿琇,廣陽郡主臉色竟然因怒火變得奇異了起來,“沈九,深的家族的真傳哪。”
冷笑了幾聲。
不然,怎麼能在小小年紀就叫鳳離為她神魂顛倒,竟守到了如今二十歲呢?
她因怒火說得痛快,卻不見安國公在她提起皇帝與先靖國公的時候,就已經嚇得面無人色了。
“你快閉嘴吧你!”老夫老妻的,安國公也沒那麼多的顧慮,衝到妻子身邊拼命捂著她的嘴,“不要命了你?”
安國公低吼,“你自己想死,你兒子孫子也想死嗎?”
想他一生謹小慎微,知道自己能為有限,輕易不會與人啟釁。比起那些氣焰囂張行事跋扈的勛貴們,安國公自覺如鵪鶉般老實。
可就這妻子的一張嘴……
安國公眼淚都要下來了。
她怎麼就還不明白呢,皇帝當你是功臣遺孤,你才是。皇帝不容你了,你就什麼都不是。
沒見那康王府如今都落魄成什麼樣子了嗎?
那還是皇帝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哪。
他想的。廣陽郡主又如何不明白呢?
她這些年刻意地霸道著,無非就是想靠著這樣,叫皇帝不能忽視了自己,不能忽視了她這個功臣之後罷了。
只是如今,皇帝記得又如何呢?
數次被人將耳光抽到了臉上,也沒見皇帝位她說過一句公道話。
廣陽郡主軟了身子,頹然坐下。
“我都知道,都知道”……她喃喃地低聲說道,眼圈發紅,“我已經去求了慧怡,她也應了我會在陛下跟前為阿昭求情的。”
說到這裡,廣陽郡主精神了一些,挺直了腰,似乎是在安慰丈夫,又似乎是在給自己信心,“她應了我的。”
“要不,再往沈家走一走?”安國公看著妻子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
廣陽郡主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既沒有同意,卻也沒有反對。
夫妻多年,安國公明白,這是她拉不下臉面來。
看著老妻數日間頭髮白了一大半,安國公原本怪罪她的心也軟了一軟。甭管日常如何的霸道,可妻子對他,對國公府都是一心一意的。
拍了拍廣陽郡主的手,安國公勸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如今沈家勢強,幾門姻親都了不得。咱們被人抓住了把柄,服個軟不算什麼,不丟人。我陪著你,帶了竹兒一同過去。只說讓竹兒當初恩將仇報了,向沈姑娘去負荊請罪。”
如此,臉面上既過得去,彼此也都心知肚明目的。
廣陽郡主往後靠住了椅子背,蒼老了的臉上滿是頹色,“誰能想到,我有一天得對著沈家人請罪呢。”
“不是你,是竹兒。”安國公在妻子肩膀上用力地按了按,“好歹,先將阿昭摘了出來。”
“就只委屈了竹兒。”
廣陽郡主本來還曾有過一女,奈何長到幾歲上夭折了。那孩子自幼聰慧,兩歲便能背詩,三歲能作畫,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小小年紀便能看出日後的絕色來。